3月2日至6月2日，《五色炫曜——南昌漢代海昏侯國考古成果展》將亮相首都博物館。

　　2016年1月15日，隨著海昏侯墓內(nèi)棺被整體套箱送往實驗室，關于這座大墓的信息公布暫時告一段落。一個半月的寂靜之后，隨著400件海昏侯墓出土文物被運至北京首都博物館展出，關于考古進展的最新信息將被公開，人們對這座墓園的認識將更進一步。

　　2月27日上午，海昏侯墓墓園考古隊領隊楊軍在首都博物館主持了名為《揭秘海昏國》的講座，介紹海昏侯墓的考古成果。2011年3月，他第一次從盜墓賊挖出的盜洞進入這座大墓，從此他與同事的工作就緊緊圍繞于此展開。

　　這場講座開始前3天，進場名額便已被預約一空，約300人的演講廳座無虛席，另有不少考古、文博愛好者站著聽完這場時長90分鐘的講座。講座中，楊軍系統(tǒng)地論及海昏侯墓園的整體情況、考古隊的發(fā)掘緣起與發(fā)掘過程、重要文物的特點、對墓主身份的猜想等。其中有些為之前考古發(fā)現(xiàn)的匯總，部分為最新鑒定結論，還有一些大膽而有趣的猜測。

　　或許因為海昏侯墓的內(nèi)棺考古進展將于3月2日在展覽開幕同時公布，楊軍在講座中并未提及最新的、打開內(nèi)棺之后的考古發(fā)現(xiàn)。此前，江西省博物館已經(jīng)展示過120件海昏侯墓出土文物展，在當?shù)匾�起很大轟動，排隊進場的觀眾幾乎將博物館圍了一圈。這次，首都博物館將展出的400件文物中，包括剛剛出土的內(nèi)棺文物。

　　墓主很可能是劉賀

　　海昏侯墓墓主身份一直牽動著人們的神經(jīng)，墓葬的形制、出土文物所透露的信息總讓人格外關注。此前的考古發(fā)現(xiàn)中，專家認為：“海昏侯墓墓主為第一代海昏侯劉賀的可能性很大。”在講座中，楊軍再次提及這種觀點。他認為，這是一個典型的列侯墓，但又有一定的特殊性，這可能與墓主的特殊身份與經(jīng)歷有關。

　　此前，墓中超越列侯喪葬規(guī)制的三堵編鐘與車馬坑將專家的視線投向劉賀。但另一方面，墓中出現(xiàn)了一些特征符合列侯等級墓葬的規(guī)制，比如，封土的高度。“整個墓葬建在墩墩山山頂，封土高約7米，相當于漢代的三丈，也屬于列侯等級墓葬應有的封土高度。這與墓葬中發(fā)掘的文字資料和文獻能夠對應。”楊軍說。剛剛進入墓室時，楊軍曾懷疑墓中可能出現(xiàn)“黃腸題湊”，即皇帝或經(jīng)特許的貴族專用的葬式。但后來發(fā)現(xiàn)，這部分建筑構件被改造成為通道。“可能是原本想用，但最后下葬時還是放棄了。”他推測。

　　首先，根據(jù)考古地層學原理，專家通過解剖發(fā)現(xiàn)，2號墓的土層有一部分壓在海昏侯所在1號墓的邊緣。從考古學的層位學出發(fā)，楊軍提出：2號墓下葬的時間晚于1號墓，即侯夫人晚于海昏侯去世。夫妻兩人共用了一個總面積為4000平方米的禮制性高臺建筑，包括寢殿、祠堂。寢的邊長為10米，祠堂東西長14米，相當于漢代的六丈。楊軍認為，祠堂的長度能夠說明海昏侯在下葬時是否僭越。他指出：這個墓園是具有祭祀系統(tǒng)的，但是對于寢和祠堂，最終的用途還有待進一步研究。

　　5號墓墓主為海昏侯之子？

　　海昏侯墓是以侯與侯夫人墓為核心的墓園。除海昏侯夫婦的兩座墓之外，墓中還有7座陪葬墓。對于附葬墓，目前專家有兩個觀點：根據(jù)諸侯王的發(fā)掘材料，一般認為，墓園中的其他墓應該屬于侯妾，但是5號墓顯得有些特殊，雖然也是一棺一槨的形式，但從其中出土的一柄玉劍來看，5號墓的主人可能是男性，即海昏侯的家族成員。

　　根據(jù)史料記載，第一代海昏侯劉賀去世之后，在皇帝任命第二代海昏侯詔書下達之前，劉賀即將繼位的兒子便已去世。緊接著，第二個兒子也夭折了。當時朝廷認為：這是天要亡昌邑王族，因而再行封侯的詔書始終未下達。直至10年后，朝廷才又任命劉賀的一個兒子為第二代海昏侯。所以，很多專家推測，這個墓屬于海昏侯之子。目前，5號墓的棺槨也被送往實驗室，答案將隨著考古工作的推進被揭曉。

　　378件馬蹄金和金板的出土是相當難得的。在出土的大馬蹄金上，考古工作者通過清理后發(fā)現(xiàn)：上面有“上”、“中”、“下”三種單個文字。江西省考古所所長徐長青曾說：這些單個文字和金器上一些成段文字與墓主身份息息相關。這些金器也將在幾天后亮相特展。

　　“南昌”之名或來源于劉賀

　　基于海昏侯墓出土的大量金器，楊軍猜測，墓主儲備黃金的初衷很可能與他的故地昌邑的向往有關。第一代海昏侯劉賀曾經(jīng)是昌邑王，封地在今山東濟寧一帶。在做了27天皇帝后，他又被權臣霍光推翻，廢黜之后，不得不帶著家人遷往江西，被封“海昏侯”。

　　成為列侯之后的劉賀再也無法接近政治中心，去長安宗廟祭拜自己的先輩。對此，劉賀頗為郁悶，他一心希望再次成為昌邑王，獲得去宗廟祭祀的權利。楊軍猜測，劉賀對財產(chǎn)的積累可能是為了自己再次回到長安奉祀宗廟做準備。終其一生，劉賀都沒能夠再次當上“昌邑王”。去世之后，他生前積累的黃金被全部放入墓葬。

　　海昏侯墓中發(fā)現(xiàn)的燈具、漆器都有制造時間和制造者名字。其中，還有最早關于“南昌”兩字的實物資料：青銅豆形燈。南昌建城應該是在漢高祖時期，但究竟其名稱有何來歷，一直有幾種說法。基于海昏侯墓的考古發(fā)現(xiàn)，楊軍提出了又一種猜測：劉賀雖被漢宣帝貶為海昏侯，一直向往恢復“昌邑王”的身份。在這種情況下，劉賀很可能將從前待過的山東稱為“北昌邑”，將自己當下所處的江西鄱陽湖畔的都城稱為“南昌邑”。這也可以解釋，為何在隨葬品中既有“昌邑”年款的器物，同時也有銘刻“南昌”二字的豆形燈。

　　西漢人用芋頭制酒？白酒的歷史或向前推1000多年

　　楊軍推測，從海昏侯墓的情況看，墓葬的構造應該是他生前住宅的微縮景觀。墓葬的布置按照功能分區(qū)：北藏閣是反應墓主身前經(jīng)濟情況的，其中有樂器庫、庫糧、錢庫；東藏閣則有酒具庫、炊具庫、糧庫。楊軍認為，這樣的排布情況是古人“倉廩實而知禮節(jié)”、“民以食為天”觀念的佐證。同時，每一個藏閣都有功能分區(qū)，每一個分區(qū)都有一片木牘作為簽牌，寫明儲存物品的名稱、編號以及包裝方式。

　　針對糧庫中遺存的糧食，中科院專家對此做了鑒定，得出的最新結論是：其中的糧食以稻和粟為多。“這說明海昏侯所處的時代，小米還是一種財富的象征，也可能是國家重要的儲備糧。”楊軍說。

　　此前，北藏閣出土的青銅“蒸餾器”也引起了人們的廣泛關注。楊軍介紹，目前，稱其為“蒸餾器”是“一種直覺上的推論”，也有人認為是制作果汁或果酒的器具。對于其中的殘存物，中科院專家給出的最新結果是：芋頭。“如果西漢就能夠蒸餾白酒的話，那就是將白酒的歷史推進了1000多年。所以應該相當審慎地加以推論。”他說。

　　竹簡記錄了《論語》、《易經(jīng)》以及“房中術”

　　主墓西藏閣排布著衣飾庫、武庫、文書檔案庫，其中出土了4000-5000枚竹簡，還有木牘。木牘主要是海昏侯和侯夫人給皇帝上奏的奏章副本。“我們很期待從中看到與海昏侯身前活動有關的資料。”楊軍說道。

　　楊軍介紹，出土竹簡目前正在實驗室進行保護和整理。但從紅外掃描的情況看，竹簡所承載的文獻大概可以分為幾大部分：《論語》、《易經(jīng)》、《禮記》、方術以及一些醫(yī)術。長沙馬王堆出土竹簡有關于“養(yǎng)生方”的內(nèi)容，與之相似的，海昏侯竹簡醫(yī)術部分也有關“養(yǎng)生”與“房中術”的內(nèi)容。除此之外，竹簡中還有一部分“賦”，介紹了墓葬建造情況，對人們了解當時的墓葬建造十分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