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許亞群

    今年4月，北京明十三陵思陵石燭臺被盜案告破，從案發到一年后迷霧揭開，暴露的問題引發社會熱議。

    據了解，2016年，國家文物局督辦案件線索112件、轉辦案件線索79件，合計191件，總體數量較2015年增加34.5%。近年來，伴隨我國社會經濟快速發展，文物犯罪總量逐年上升，犯罪手段也由傳統型向智能型、科技型、專業化轉變。新時期打擊文物犯罪復雜的斗爭形勢，給文物保護事業提出了全新挑戰。

    執法形勢嚴峻

    “2016年，國家文物局接報文物盜竊、盜搶案件12起；古遺址、古墓葬發生盜掘案件103起，其中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發生盜掘案件12起。清東陵接續發生文物被盜案件，性質十分惡劣；山西省發生文物建筑壁畫及建筑構件系列被盜案件，暴露出文物安全防護的薄弱環節……”日前，國家文物局在2016年度文物行政執法與安全監管工作情況通報中特別強調，打擊和防范文物犯罪形勢嚴峻、任務艱巨。

    綜合分析近年來有關部門通報的典型文物犯罪案件，可以發現，犯罪手段主要呈現三大新型特征：一是跨地區團伙作案較為普遍，從踩點到銷贓的犯罪產業鏈條結構完整；二是與高新科技手段融合緊密，高端電子通信設備、精密機械儀器等新型作案工具屢屢出現；三是犯罪手段公開化、暴力化，影響極其惡劣。“一方面，當今社會經濟快速發展和人們對文物價值認知的提高都是案發起因；另一方面，最新刑法條款取消了文物盜竊罪的死刑，很多犯罪分子覺得有機可乘。”多地文物管理部門負責人表示。

    “基層文物執法人員不足也是導致文物犯罪多發的重要因素。”在河北省文物局執法督察處處長李家文看來，打擊文物犯罪，基層工作最為艱巨。但當前基層文物管理部門人員編制十分有限，建立人數充足的專職執法隊伍很難實現。這一觀點得到了業內人士的普遍認可。

    因此，與公安部門密切配合，彌補文物系統執法力量不足顯得尤為重要。談到與公安部門合作的順暢，各地業內人士首推陜西。據介紹，早年間，西安市文物稽查大隊隊長楊宏剛帶隊執法，因缺少公安部門介入，遇到很多困難。“有些人一聽說你是文物部門的，根本不配合調查，還出現過執法證直接被扔在地上的情況。”楊宏剛說。

    2012年，西安市打擊文物違法犯罪工作領導小組及其辦公室正式成立，文物稽查大隊設有常駐的公安辦事警員。也是自那一年起，陜西省要求“警文合署”辦公模式在全省廣泛推廣，并連續5年組織開展大型打擊文物犯罪專項行動，成效顯著。“每有重大行動，陜西省分管公安的副省長親自到場，強調公安部門要積極配合文物部門嚴打文物犯罪。”在楊宏剛看來，陜西打擊文物犯罪工作由點及面、鋪開迅速，各級公安部門的執行力是先決條件。“面臨當前復雜的斗爭形勢，強化與公安部門的協調合作是首要任務。”楊宏剛說。

    需政府重視，更需機制建設

    “文物部門的積極性是一方面，更要看地方政府的態度。”多年來，北京市文物局執法隊原隊長趙建明一直認為，能否做好打擊文物犯罪工作，取決于地方政府的重視程度。“維護日常監管、巡查，包括辦案、結案都需要調用一定的人力、物力、財力。統籌調配足夠的資源，只有地方政府可以做到，部門聯動也需政府從宏觀層面進行協調。”

    南方某市一位基層地區文物工作負責人認為，完成政府重視層面只是第一，把實際工作做好還需出臺具體規劃，研究辦事機制。“當前一些領導總是喊著加強文物安全工作的宏大口號，但怎么加強缺少切實舉措，文物系統該存在的困難依舊存在，對日常工作影響不大。”

    多地文物部門負責人表示，機制建設對促進文物安全工作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近年來，中央層面高度重視打擊文物犯罪工作，先后將打擊文物犯罪、信息化建設、加強文物犯罪案件督辦等工作，列為長效工作機制建設的重要內容。“打擊和防范文物犯罪是一項長期而艱巨的任務，必須建立常態化的工作機制作為支撐和保障。”公安部刑偵局局長楊東表示。

    記者了解到，在湖南，文物安全被納入省政府對各市州黨委、政府的績效考核，建立了市、縣、鄉、村“四級責任、四級巡查”文物安全責任體系。“一方面是變部門職責為政府日常工作，另一方面是將打擊文物犯罪成績與各級政府政績直接掛鉤。”在湖南省文物局執法督察處處長彭士奇看來，這是機制建設中最值得關注的兩個方面。

    被動整改不如主動作為

    明十三陵思陵石燭臺被盜告破后，相關多名在職人員被免職。“無論是案發后積極整改，還是被曝光后引起重視，均屬被動。防治文物犯罪，最需要主動作為的態度。”中國傳媒大學協同創新中心教授齊勇鋒說。

    被盜后才安裝監控設備，失竊后才加強日常巡查，被處罰后才開始研究對策……多位業內人士坦言，當前我國相當一部分文物犯罪打擊和安全整改工作，被動性和滯后性較為突出。“主動防患于未然才是關鍵。應力求創造強大的社會輿論宣傳聲勢，把犯罪行為直接扼殺在萌芽狀態。”山西省公安廳相關部門負責人表示。

    據了解，日前，湖南省長沙市望城區文物管理局黨支部書記曾德剛帶隊，在長沙王陵墓成功威懾制止了一伙疑似盜墓分子。在他看來，基層自下而上的主動創新行為更為重要。早年間，望城區面臨日常兼職文物安全巡查人員不足且工作積極性不高的問題。后來，望城區政府專門批了一筆資金，用于購買社會專業的保安團隊服務，由相關部門負責同志指導維護文物日常安全巡查工作。

    “文保工作只要愿意抓、鋪得開，還是很有群眾基礎的。”每當曾德剛帶領安保隊員們在基層巡視，都會受到當地群眾的鼓勵和歡迎，有一些熱情的群眾還自發提供線索、參與巡查。望城區政府鼓勵社會力量參與文物保護的創新舉措得到廣泛關注，2017年，湖南省提出將望城區的做法在全省推廣。“對基層創新行為的宣傳推廣，正是對主動打擊文物犯罪工作態度的肯定。”彭士奇說。

    近年來，各級政府對文物犯罪工作打擊力度加大，成效初顯。業內專家普遍認為，面對打擊文物犯罪的嚴峻形勢，今后應從提高全社會主觀認識和加強制度建設方面長遠著眼，共同開創防治打擊文物犯罪新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