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亞武山，位于河南省靈寶市豫靈境內，有“小華山”、“鳳凰山”之名，主峰海拔2156.9米，至今有1300多年歷史，是河南省海拔最高、面積最大的風景名勝區。
據《閿鄉縣志》記載：“泔澗峪正峰為亞武山，壁立峭拔，挽鐵索而上，大類太華，相傳真武仙居于此，因亞于武當而得名。”

    (一)登山之樂

    驅車一個多小時，臨近中午，才和朋友來到亞武山前。

    眼前的亞武山門氣勢恢弘，依山而立，如同神話中如來佛祖殿前的玉鎖。門內突峰林立，彌散著陣陣靈氣；門外田陌縱橫，蕩溢著縷縷果香，儼然成了兩個世界。

    五月的陽光，雖不及盛夏時的毒辣，卻也時時晃耀威風，刺探著登山人的脾氣。檢票走過山門，前面是一段盤旋而上的沙石路。路旁是一道寬敞的排洪道，道內雜草碎石星星點點，有的地方還干裂成縫，或是多天未雨了。眺目遠望，悠悠山頭，郁郁蔥蔥，奪目的花草星羅亂墜；腳下，潺潺溪流，玉碎盈耳。偶見三兩同路人，多是熱情和氣，足備吃食，滿懷著登山的興奮，面對一路美景驚嘆不斷。然而，最令我們著迷的，還是真武大仙“倒坐亞武望抱玉”的傳說了。

    相傳很早以前，山東蓬萊島安樂國太子真武，因不滿花天酒地的生活，想尋一清靜處修仙養道。在玉清圣祖和三姨母的幫助下，真武太子尋徑山西的中條山下，來找他的五個舅父。誰知見面后五個舅父沒有理他，真
武只得隨意吃了些山果野味，飲些清泉，坐上抱玉臺，昏昏地睡起來。他這一睡竟是十年！醒來后，真武發現自己坐的抱玉臺已被壓平。他連忙站起，一個箭步跨過黃河，一腳踏上四川金鳳山，誰知金鳳山也扶不住他，被踏歪山嘴；只得換腳蹬上亞武山。待他剛剛站定之時，忽聽身后齊聲歡呼。原來是五個舅父對他齊聲稱贊，并示意讓他就地落座。當他面北坐定之后，五個舅父便把一部天書攤在他修煉靜坐的抱玉臺，對他默示點化。從此，真武便穩坐亞武山，面向抱玉臺，對著天書修煉起來……

    唯美的傳說飽含著古人的奇思妙想和教育后人的良苦用心，也為漫長的登山增添了無窮的樂趣。不知不覺已走過一個小時，我們來到了玉鎖關。玉鎖關橫斷“天湖”，是亞武山旅游中最壯觀的景點，也是供游人休憩觀景的好地方。洶涌的山水順勢而下，被攔腰截斷，匯成一面壯闊幽深的湖。湖的三面都是險峻的山峰，北面是挨著百米懸崖建起的攔洪壩。登高遠望，湖面山影呼應，玉鎖關拉張鐵臂，在濃郁的群峰環抱中渾然一體，格外奪目。

    片刻的休整后，我們開始向最艱難的一段山路進發。山風漸起，遠處，一朵雨云漫過山頭，正緩緩鋪開。

    （二）苦攀亞武壕

    想來，世人眼中大多的名山，都有著獨具一格的文化層蘊。華山，以艱險為名，凌厲如鋒，讓金庸成就了“華山論劍”這場武俠盛會；泰山，以穩重為名，成了帝王將相頂禮膜拜的圣地。那么，眼前的亞武山呢？

    過了玉鎖關，一路與鳥語為伴，與流水相戲，還算是樂趣。偶爾推開路旁的玄帝廟，瞻仰先帝神秘的遺容；雖說石廟石屋石像，簡陋得如同夜空中很不起眼的星宿，但也無不顯現出后人們發自內心的尊崇。秀美的景色讓人癡迷，手中的相機自是閃個不停了。

    在山林中穿梭一個多小時，來到亞武門已是下午三點多了。過了亞武門，就是亞武壕，也是亞武山最艱難的一段路程。

    顧名思義，亞武壕是一個大壕溝，夾在兩座山峰中間。山路曲折，全是前人們用掘鑿的山石堆砌而成，路旁綠樹成蔭，景色清爽怡人。行走其間，如同進了一個天然形成的樹洞。透過頭頂枝葉，望見原本蔚藍的天空
一片烏云遮蓋得嚴嚴實實，眼前這個樹洞，也開始陰暗，一場大雨即將來臨；再往上走，行人越來越少，偶爾遇到的，也是要匆匆下山的。前途未卜，我的心里不免有些擔心，雙腿也越來越不聽使喚！

    地勢不斷爬升，墊路的山石忽高忽低，人對秀麗景色開始變得熟視無睹，連原來爬山時的豪情壯志，也已被漫長的勞累折磨得象一團稀泥。抬頭看，路還長；而身后，也讓人眩暈。

    先前曾攀到過很多的山，但大多的山路被修整得很平整；而這里，卻更加自然真實，于是，這次出游該換換名字，改叫探險了```

    近三個小時，我們穿叢林，爬石梯，終于穿過亞武嚎，到了倚天門。那是一塊木制的標路牌，漆紅的字在茂綠的叢林中格外奪目，象似一種對勝利者的獎賞，讓人感動。

    當我們正為之慶幸時，天終于開始下雨了……

    （三）夜寄天一宮

    正當我們長舒口氣，為成功征服這段艱險山路而慶幸時，陰沉好久的老天爺終結了它給予我們的足夠的寬容，滴起了毛毛細雨。天色已近黃昏，此時的倚天門上，十來個人在繼續攀登和下山上舉棋不定！

    經過商量，我們終于決定繼續攀登！

    在風雨夜住進海拔2000米山頭的道觀，對住慣了都市村落的人，該算是一件刺激新鮮、足以聊慰平生的事情吧？

    再往上的路仍是蜿蜒曲折，但相對輕松。半個多小時后，我們到達南天門！南天門是由石木搭建的兩層小建筑，很簡陋，三個標識的字并不顯眼，但卻作為一種壯舉的見證，讓我感慨萬千。從底層中間穿過，繞上石階，來到二層。此時，雨更大，夾雜著呼嘯的山風，寒氣逼人。

    二層供奉著一位未知姓名的神仙的石像。面目猙獰，身著彩鍛紅袍，很是威武。從石像轉身回來，繞過圍欄，久違的山頭美景終于浮現在眼前。

    那是片山水雨霧交相輝映、令人沸騰的壯美景色！浩蕩的云海中，層巒疊嶂。陡峭的山峰林林總總，蒼勁灰白的山體歷經常年的雨雪沖刷，在叢林間格外奪目，好似襁褓中熟睡的幼嬰，又象曠野中抱頭避雨的猛獸，壯闊之勢了然在胸。風漸起，卷起片片雨云在山峰間繚繞盤旋；偶爾兩三片在從腳下的山谷一沖而上，迎面撲來，清涼透徹，一股從心底爆發出的亢奮讓人熱血澎湃，久久不能自抑。

    南天門的前面，是天一宮。天一宮四面峭壁，占地三百多平米，包括一座供奉神像的宮殿和宮殿后供香客留宿的幾間并列著的小房子。

    宮殿里供奉著傳說中聲名顯赫的真武大帝，旁邊是兩個書童，和一文一武的隨從。塑像前的堂桌上，燃起了蠟燭。整個殿里香云繚繞，一派肅穆威嚴！天色將晚，雨仍是不停。我們只有放松心情，入住天一宮！

    從沒有這么近距離和神像接觸過，還要在他的身邊度過漫長的一夜，我的腦海幻想著真武修煉傳道時的情景，按捺不住內心的尊拜和虔誠，走上前奉上三株香，磕上三個頭。等我抬頭時，真武似乎頷首而笑。這時，一個炸雷突響，雨更大了……

    令我們歡心鼓舞的，是陪我們晚上天一宮的，還有十來個建蓋宮殿的民工和香客，一位鶴發道長，還有四個與我們有著同樣遭遇的、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四個人中，有個是重慶某所大學的學生，據說身上已無分文，連晚上留宿用的被褥，都是香客們好心免費提供給他的；另外三個兩男一女，是陜縣人，都已經參加工作，是學校的教師。

    按照香客老太們的安排，男的住在大殿里，女的住在殿后的房屋。安排好后，等我來到大殿時，朋友們早已整理好了被褥，彼此笑談不斷。跋涉的勞累，讓大家很快進入了夢鄉。睡冥中，被朋友的驚呼聲驚醒。原來房頂漏雨，雨水夾雜著灰塵，滴在朋友的臉上。他使勁吐著嘴里的不適，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起來……

    天漸亮，雨停了。正在細聽著回蕩在山谷中的風聲時，女朋友的呼聲傳來：要下山了！朦朧中打開殿門，山谷中雨氣迎面侵襲，著實打了個寒戰。真的要身著短袖，在這樣的環境中下山么？

    （四）攜手度山洪

    清晨，空氣爽怡。雨停了，東邊的天空，已隱約露出點霞光。亞武山上的樹還在風中搖曳，卷起一陣陣雨霧在山谷中彌散，把大大小小的山峰籠罩起來，白茫茫的一片，如同醉人的山水畫，亦幻亦真，美不可言。

    繞過簡陋的南天門，沿著來時的山路，開始下山。或是頭次在雨后體驗這樣的經歷，每個人的心情都激動。朵朵充滿靈性的山花，在路邊的青青碧草中格外奪目，讓人精神抖擻，走起山路也格外輕松。

    然而，回來的路竟萬般曲折，險境重重。過了倚天門，是亞武山最驚險的亞武壕。地勢落差很大，山路陡峭，在兩座山峰間的低槽處，蜿蜒十幾里長。雨水從壕頂匯聚一起，形成急湍的溪流，正好沿著曲折的山路流淌開來，把用來墊路的山石沖得七零八散。我們只有在冰冷的溪流中行走，在這惡劣的環境里跳躍著前進。可憐那雙新皮鞋，時不時就灌滿了雜草泥水。

    本想著走出亞武壕，該是一段平安路了。可沒料到，洶涌寬闊的山洪，早已經把唯一的山路沖得面目全非，連一些地方的山路，早被沖嘯而下的山洪隔斷，已經完全掩蓋在冰冷刺骨的急流中。

    天已經放晴，雨云也漸漸散盡。金燦的陽光，在郁綠的山頭絢麗四射，顯盡威風。昨夜肆蕩無羈的狂風暴雨，在眼前看開，真像是一場夢，唯有草叢間點點雨露，還可以依稀捕捉到當時鋪天蓋地的景象。

    山洪擋住了去路，我們別無選擇，只能穿越急流，尋找面前用來下山的平地。值得欣慰的是，正是這樣突遇的困難，把幾顆未曾熟知的心緊緊連在一起。

    第一次挺險走進急流時，河水已經快漫到膝蓋。我們只好借助路邊的樹干，丟到河里墊底，相互手拉著手，蹣跚前行。穿越急流時，本想著脫掉鞋子，擔心里面灌水后，在河流中行走很不方便；但河水冰冷刺骨，一小會就抽筋難耐，只好作罷。

    就這樣，我們一路摸索，連續穿過三次急流，特別時最后一次，景況很是驚險。當時，那道山洪大概有10米寬，由于地勢更低，河水更加急猛，已經漫過膝蓋。河的對岸站立著一個中年男子。他幫我們搬來一根粗大的樹干，放在河里；沒想一松手就被沖走。無奈，我們只有強渡。陜縣的兩個男的，拉住女教師走在前面；我推著女友緊跟其后。等走到路中間時，突然那位女教師腳下突然被什么東西一絆，竟脫開兩個男教師的手，整個人完全跌倒在河里。情急之中，兩個的男教師反應迅速，趕忙彎下身子，硬是拉住了女教師！短短的一刻，觸目驚心，驚得我連忙拉緊前面的女友，站在河里不能前行。直到女教師脫離險境，我們才小心翼翼地挪到了河的對岸！

    跨越著最后一道障礙，我們終于擺脫困境。回到玉鎖關，原來碧綠如鏡的湖水，早已面目全非，積滿了混黃的泥沙；就連剛進山門時干裂的排水渠，此時也是急流滾滾，向新到的游人們傾訴著頭天夜里的風雨故事。

    亞武山之行結束了！走出山門，我們如同經歷了一場生死大戰，渾身散發著凱旋時的驕傲和從容。新上山的游人們，看著我們臟亂的衣服，像是遇到了野人一樣，滿是驚奇的目光。

    我和女友步子慢慢變得輕松，一路回味著頭天來時的美妙感覺。等我們回過神來，陜縣的三位教師早已經走散了！

    女友說，我們應該聚到一起，好好吃頓飯！

    我們再也沒有碰到他們！作者：任偉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