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定專家:孫學海國家文物鑒定委員會委員,從事瓷器、玉器、雜項鑒定工作近60年。
專家評述:它這個墨盆呀,是北宋的,一般把它認成是磁州窯,實際上是北宋的。這個扒村,原來是哪兒呢?是在河南禹縣。它的生產呢?一般來講,是唐、五代,到宋和元,(以后)就不生產了。它一般生產的都是這個盤、碗,或者是盆和枕頭。這個東西,故宮有一件,比這大點兒。這個呢?畫面畫得很好,整個是個荷花。這個板沿呢?是一種小花。現在看起來,就故宮一件,現在傳世的很少,所以我給它80萬元錢。
專家鑒定團估價:80萬元人民幣。
扒村窯遭遇當下“惡炒”
一只扒村窯口的白地黑花小盆,國家權威專家竟開出80萬元的天價。
80萬元,當然能把日夜廝守在扒村這片土地上的百姓,沖個昏頭昏腦,熱血沸騰。
“村里的老頭兒老太太,扛起家伙,走向田間,就如遛紅薯(收獲后再翻土地尋找遺落的紅薯)一樣,在土里翻騰他們夢中的寶貝。‘110’知道后,去了很多警察。地里干不成了,就接著在家里(院內、屋內)干。”禹州市文物管理所前所長教之忠先生說,“一只小盆,咋會這么高的價!惡意炒作,給國家文物保護帶來很多困難。北京專家來禹州考察,我曾很不客氣地對他們講,你們給那個孫學海捎個信兒,就說老教我很生氣,他瞎給價,給禹州、給扒村窯帶來很多麻煩。”
“遛紅薯”挖出多少文物,村民得了多少銀兩,現在還沒人會說。一個在扒村乃至禹州流傳的真實的故事,可稍窺端倪。
“家在東北的Y先生,往來于鄭州、禹州之間,倒賣文物發了大財。光在禹州城打牌(賭博),就輸了108萬。四人打牌,三人搗他。他的錢,還得丟在禹州。”扒村村民邊老先生,如此概述這一故事。
在邊老先生看來,扒村的東西,是禹州的“私有財產”,Y先生想帶,也是帶不走的。
央視的《鑒寶》,不過是“承前啟后”的一次“曝光”,不過是被盜掘的扒村文物堂而皇之地被廣而告之了一次。要說扒村窯是從何時被“扒”,還得從2000年說起。
“2000年,鄭州一個藏家(就是Y先生)來到扒村,丟下錢,劃塊地,一家一家的,排著丟,挨著挖(誰家的地,由誰來挖),挖出的東西,都是他的。起初丟3000元,后來丟5000元;地塊大小不一,價格當然不一,很少超過萬元。這都是我到扒村調查時,從村民那兒聽來的。”禹州市鈞瓷協會秘書長李少穎先生說,“不止一個Y先生對扒村窯感興趣。光鄭州,收藏數百件有研究價值的扒村窯瓷器標本者,不下五人。他們的東西,都是這幾年挖出來的。也是這幾年,鄭州形成了一個收藏扒村窯瓷器標本的群體。玩古瓷的人太多,一個好一點的瓷片,敢開價一萬元!這是漫天要價!扒村窯遺址170萬平方米,盡管完整器物不多,但殘片還是堆積如山。就是不說破壞文物是違法犯罪,單從存世量而言,扒村窯殘片標本,幾塊錢、幾十塊錢一片,已經算是天價了。”
李少穎工作室收藏有大約1萬件扒村窯瓷器標本,這些藏品件件都是精品,少有重復。如此說來,李先生可謂坐擁億萬。“這不是胡鬧嗎?你會相信這種炒作?”李先生反問記者。
作為研究者,李先生不見潛伏在瓷片上的孔方兄,只管埋頭探索。他的《瓷上水墨——中國扒村窯藝術》2008年年初由中州古籍出版者出版,中國古陶學會會長耿寶昌先生提筆為之作序。該書是中國學者第一次聚焦扒村窯,也是學界有關扒村窯研究的第一本系統的理論著述。
但有人還是看到了這1萬件扒村窯瓷器標本的經濟價值,甚至告狀,說李先生私藏乃至破壞文物。查來查去,不了了之。
“我從不倒賣瓷片,收藏只是為了研究。”李先生說。
他怎么走上了這條路?
“我是學美術的,喜歡畫畫。在禹州市鈞瓷研究所,時間一長,對瓷器發生興趣。上世紀80年代末,在禹州城內大搞基本建設,工地上不斷出現白地黑花瓷片,上有人物、花卉等圖案。因為搞美術,對這類瓷片就多加關注了點兒,開始有意識地收集。禹州城內有鈞臺窯遺址,是官窯,主要燒制鈞瓷,也燒制白地黑花瓷器等。主燒白地黑花瓷器的,是扒村窯口,但扒村也燒制鈞瓷等。就這樣,1990年后開始把主要精力由城內移向扒村,常去扒村開展田野調查。最初,有文字、圖畫的殘片,還很好收集。讓根煙,村民啥都給咱。再說,下雨沖出來的,田間地頭撿來的,都是殘片,他們留著,也沒啥用處。后來,發展到5毛錢一片,也不貴。再后來,發展到五塊十塊,以致最后不管瓷片的大小、好賴,老百姓要價都很高,乃至漫天要價,幾十幾百,上千上萬了。咱買不起,也從沒買過。”
形成這種局面,根子在于“市場”惡炒。
“扒村窯是古代中國最為著名的民窯大遺址之一,瓷片標本承載著特有的民間文化信息——民間繪畫、詩詞、民風、民俗乃至那個時代的商品經濟狀況等。凡此種種,村民不知道、不關注,他們感興趣的,只是村里誰的什么東西,賣了多少錢!”李先生說,“現在神篨鈞瓷發展得有聲有色,扒村只能買賣瓷片……”
在禹州市,鈞瓷是寶,扒村瓷也是寶——在古代,它們雙峰并峙;在現在,它們一個重新崛起,一個繼續淪落。
扒村窯幸存千年“窯神”
禹州市古窯遺址有150多處,是河南省古窯址最多的縣市。
古窯址中,《禹縣志》(民國版)列具名字者,唯有神篨與扒村。
《禹縣志》曰:“伯靈公(也稱百靈公、柏靈翁,禹州奉之為窯神)廟有二:一在古東會立(文風里神篨鎮)……元延七年鄉人常希重修;一在古東張鎮(錫章里五申岜村鎮),廟土已久,唯有一元碑,殘缺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