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古今中外各類劇種,統統都在小小舞臺上展示出來。作者假設的故事情節,在導演和主創人員二度創作后,最終要靠演員在舞臺上體現成為戲。
無論什么劇種,什么劇目,都必須有體驗過程才有體現的結果。沒有體驗何來體現。沒有體現何須體驗。所以,體驗要深刻,體現要精確,認真體驗在內,一絲不茍的表現在外。內外結合互相依存,共存共現方能出新。一個好的演員,要想把自己體驗到的東西,準確無誤的體現出來,首先要牢牢抓住語言行動線。何為語言行動線。就是劇本中要求演員通過臺詞進入人物〈角色〉。臺詞的重要性是表、導、演和音樂的依據。通過臺詞來說明一件件事、一個個問題,來表現人物內在的獨白,這是基礎。
所謂千斤念白四兩唱,并非說唱就不重要了。說的是念白的重要性,念白沒有音樂配合,但要念出陰陽韻律,是語言表達能力極強的一門技術。常言,看你說里比唱的還好聽。這說明念的有音樂性,韻味接近人物,但卻不易。想演好一個人物必須從念白上下大功夫。〈喜、怒、哀、樂、悲、驚、恐、思、憂、瘋〉要金子般的語言〈念白〉來表現人物內心動作。一個人物,只要他本身還活著,就有動作。語言動作就是在念臺詞或潛臺詞和內心獨白時,內心深處要有動作。如《曲魂》中我飾陳顯。金殿上當著滿朝文武,要把自己的親生女兒當今皇后,假冒孿生姊妹進宮的真象揭露出來時。陳顯在這欺君之罪,家滅九祖,失德失寵的生死關頭,陳顯是人不是木石。官位榮辱等復雜情感,集中表現在,傳達三道圣旨的表現手法上。我調動全身能量,一次高于一次把劇情推向全劇高潮。觀眾自覺身臨其境,為陳顯和他的兩個女兒揪心至息。通過內心活動和語言表達出人物內在的立體感,這種說服力和感染力就叫語言行動線。通過人物內心想到的,經過語言或潛臺詞與獨白,你要活生生的表現出來。盡管你身體沒動,盡管他人沒有見過,經你這么一說、一比劃,就比他見過還活靈活現,還逼真、生動。俗話說,看景不如聽景,實乃語言動作的威力所在。
戲曲演員要通過劇詞把人物思想情感和人物關系的任務找出來。通過完成這些任務達到什么目的,要從內心挖出內在潛臺詞來表現劇中人。要想達到藝術美,有內在感染力,就要努力向人物靠近,并認真嚴肅的運用戲曲獨有的四功〈唱、做、念、舞〉,五法(手、眼、身、法、步) 為人物服務。學會立足人物基調,為塑造人物形象,創造出所有臺詞的基調。要做到這一點,劇中人從上臺前至劇終都要在一段一段的語言行動中,通過一個個大大小小的任務和完成任務的每個環節,把自己為完成任務副出的行動,都認真精細的表現出來,這就是人物行動線。如《跑汴京》中的竇九成,予劇名家曹子道先生西安五四劇院看戲后上臺說;“他演的就沒有什么身段,予劇沒有這種曲牌,所以就無法表演。曲劇好,你利用曲劇〈慢垛〉的優勢來表演很好。臺下掌聲不斷,獅喉予劇團不少人來看戲,都說好。有時間我還來看,咱們好好說說……”。我把須口〈白滿〉、水袖、跪步、磕子、蹉步、曲步、蹌背、掏步、遠場等程式,化為人物自身所有,既表現這位窮苦人民純厚正直、剛正不阿、堅強不屈的人物性格,也充分表現他攜女星夜進京辯冤告狀堅韌不拔的斗爭屹立。
行動線時起時伏。該起時要從各方位起來,該伏時必須從各方面伏下去。怎么起伏?如何起伏?不能虎頭蛇尾,也不能雞頭鳳尾。一定要龍頭、虎背、熊腰、鳳尾,善時善終。光有內心活動不中,必須外在表現出來,除演員個人表演能力外,本劇種沒有就向兄弟劇種學,拿來為我所有所用。大場面武戲開頭就有虎頭的造勢,而文戲則難。這時就要靜中動,以靜致動,開門見山,一下子把觀眾抓住。我演《寇準背靴》中寇準和《趙氏孤兒》中程嬰的表演時,都在不同情況下采用不同的靜中動。寇準為訪帥,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夜,跟蹤郡主到花園。提心吊膽生怕郡主發現。郡主更怕有人跟隨,不時向后窺探。這種需靜場行事的情節,若按劇詞一氣哈成唱下去,極大的削弱了藝術性。反之,采用輕快樂曲,提練精美舞蹈配合,在喜劇風格統一下,展現了演員的唱、做、念、舞,也巧妙的表現了人物各自的內心活動。靜的可信、動的逼真。程嬰在盜出孤兒臨走時,撞見了巡守的韓厥將軍。所有觀眾為程嬰和孤兒擔驚害怕。程嬰面臨的困難是如何保全好孤兒,而非自身。韓厥要的就是孤兒。要保,要殺,力敵雙方各懷其志。程嬰自知寡不敵眾,早把生死置之身后,此時的表演要顯示出程嬰內亂、焦、慮、愁,而外在理、靜、涼、松。這種錯綜復雜的情況下,為突出程嬰肝膽照日月的優國愛民之舉,俠義全孤的忠心,我一字千斤重,字字如悶雷、刀剁斧劈般暴發出來的念白,讓此時跪在臺中第一線的程嬰壓服了身后持劍立逼的韓厥。從一鳥入群敵的危境,變不利為有利,變被動為主動,精辟表現程嬰救孤的高度責任感與聰明才智。通過把握角色的語言和動作〈身段〉來刻化創造自己的人物。把語言的直覺〈眼神〉交流、音樂〈耳朵〉的助流、配角的旁流、觀眾的反流、周圍的和劇本上沒有的、與對象間沒有語言的空間,一律讓你人物動作統統都再現出來。這就補充了伏在低潮的氣氛,使它變成虎背熊腰。想盡善盡美,就必須在語言里產生獨白或潛臺詞,來豐富舞臺語言。把字里行間的內在,用音律抑、揚、頓、挫道出來。從五官、身、手、步法上高度集中到臺詞上來。人物貫串全劇行動線的結晶就行成了虎頭、熊腰、鳳尾的完美結局。但要嚴格遵守戲德,不奪、不鬧、不喧賓奪主,找到自己人物的準確位置。《五福臨門》是個喜劇,看過該劇的人,大都為于喜有一種感慨和嘆傷的思想。于喜代表著中國人古老的多子多孫多福的封建思想,正是這種思想的落實,造成他受盡人間辛酸苦辣。為光宗耀祖而赴荊請罪,直至投缸自盡。全劇自始至終把于喜推在一個熱鍋上,使他里外發燒、哭笑不得,欲死不能。于喜在舞臺上通過語言行動,能讓觀眾隨他而動。他心酸,觀眾落淚。他自嘲自棄時,觀眾為他嘆惜。人物的逼真再現,迫使觀眾為啼笑皆非的于喜悲泣又捧腹大笑。“窮極生瘋”的人物內心表現貫串到了始終。但絕不能影響其它人物的表演,還必須做到位。這就要看演員的演技和藝德了。想達到這一境界,要求演員務必把全本從頭至尾,一字一字的認真推敲,反反復復思考、體驗,從中找到人物的語言性格。不同人物,不同性格,表達不同內在和外在的流露。要抓住人物基調,塑造好不同行當的人物性格,要舍得付出代價。就是說念白易學難精。表現語言的方式,首先是念白。而念白中要找準內心獨白或潛臺詞,要求演員做到一絲不茍,不斷線,不拖泥帶水,不吃字。聽、看對方表演時,角色本身內在要做到位,要有準確的呼應。《周仁獻嫂》中的周仁是小生扮。但他不同一般小生,他有陽剛之氣,講忠義、守信譽。同時有他的敵、我、友。他又有貧生、官生、叫花子裝扮的生活處境。單小生行當體現遠遠不夠。我把老生、娃娃生揉進來,在不同場合對不同人物,用不同語言、行態來表演他。強調念白要精,念“心”中韻味兒。我斗膽在玉珍老師〈絕〉唱的〈哭滾白〉后邊又特意為周仁寫了一大段〈哭滾白〉。這種冒險的手法從古到今,在一個劇目中前后緊接出現兩次絕對是大忌。可就在這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一筆中,每演出觀眾都要和周仁同哭出滿堂彩來。所以,會唱不會念,別再吃戲飯。說明念白的重要和技巧性。
目前若再問演員,是演戲?還是演人物?看來太膚淺了。既要演好一個人物,就要抓住人物事件的節奏。抓住人物為啥出場?出場干什么
?怎么干才能達到目的?這三要素其中還要演員不能千篇一律復印演過的角色。不能任何人物都是一個模式,若是那樣,看你一個戲就知道你所演的一切劇目了。其它劇種如此,曲劇演員更要這樣,因為你有幾百個曲牌供你選用。這就強調演員要有多種扎實的基功。接受戲曲人物行當跨度要大,包括文戲武演,武戲文唱。把人物行當的語言、身段、唱功、絕技都化到塑造人物上。藝高人膽大呀;同時告戒〈青年人) ,要根椐自身先天條件選戲。不適合演的不要強求,要演,適得其反。藝術的東西來不得絲毫的虛假,它雖來沅于生活,又必須高于生活。要有藝術性的真實,要美,要好看好聽。要有藝術感染力,就得下苦功。我認為:“要想戲演好,從小練到老。要想唱好戲,天天不休息”。把你生活中,體驗來的真實性,通過你熟練的藝術裎式、凈化提煉的技巧,使每個人物栩栩如生的展現在觀眾面前。比方說,我塑造《呂不韋》一劇的呂不韋,《關公與貂嬋》中關羽、《四郎探母》中楊四郎、《相符案》中包丞、《攀龍附鳳》中 (官丑) 潘子才等等一百多個劇目中不同行當、不同年令、不同身份的人物形象,各有各的表演方式和舞臺語言技巧與外在的身影創造體現,沒有發現有重復的影子。現實生活中人與人沒有一樣的,盡管是孿生,也只是外表相似,而內心各異,演的就是心。要用演員的心去表現劇中人物的心。所以,站在舞臺上的人物要多面化,演員要有高度的可塑性和悟性。不但要有好的程式基功,更要有文化素養、審美觀點,繼承中敢破敢立的獨創精神!
古老的藝術,在改變自己命運的同時,也要得到程式的革新。要讓曲劇藝術和個人適應時代發展,就要做到思想和藝術審美觀與時俱進。程式革新,絕非照外來的硬套,更不是沒有科學根基的空想。皮子不存,毛將何傅?先有祖先,后有子孫是硬道理。就是說在副合人物要求的同時,打破程式框框,打破行當界限,要程式為創造人物服務,而決不能被它束縛。象呂不韋、周仁、關羽、潘子才、包丞、于喜等這些人物,都是跨行當的角色。戲中有演啥象啥、戴{代}啥耍啥一說。呂不韋是特殊人物、特殊事跡、特殊年代和特殊背境下的產物。他從一個巨商跨越〈親情〉到秦國相位,又跨越〈權情〉把兒子培養成才推上王位。通過宮廷事件跨越(生死關),助兒子統一六國,為華夏統一打下基石。他是什么行當?他是大商業家、政治家、軍事家、思想家、大作家和陰謀家。而他在失落時,是個父親和丈夫的身份和常人情態,用老生行當表現好些。在勝利時必須用銅錘行當來表現他。不信你身穿西裝、皮鞋與身穿背心、拖鞋比一比,鏡子里看一看自己就明白了。人是衣裳馬是鞍,特別再加上人物內心此時此刻的表露,這樣演才有人物的真實性。真實感從何而來?我認為:從演員本人信認和觀眾驗證而來。假戲真唱,就是這個道理。
今說淺表之見,只是本人從藝一點收獲,僅供參考。若有不當之處請讀者批評指正為盼。【原標題:李振乾“談演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