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佩甫長篇小說《生命冊》劇變時世中的畸人列傳(3)
2013/7/17 15:03:33 點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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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駱國棟走上一條先當“槍手”、后當“黃馬甲”、“紅馬甲”,終于當上雙峰公司的經理、厚樸堂藥業的代表的道路,是他的第二次逃離。他宣稱要割斷與無梁村的一切聯系——扯不斷理還亂的“狗狗秧”關系,但這一次就沒有那么容易做到了。站在吳志鵬身后,對他知根知底的老鄉親,既是穩住吳志鵬、幫助他在商界搏戰中守住道德底線不沉淪的無形的鎮石,又是他視回鄉為畏途,生怕在家鄉被照出自己的影像的一面無可回避的鏡子。在吳志鵬的內心自省里,充滿著矛盾惶遽的狀態。在理智上,他是表示過要回無梁村去為鄉親們做點什么的,他在內心里以散文詩的形式哼起了長長的懷念鄉土、鄉風、鄉情的思鄉曲。即便如此,他也曾打車回到村口又往回轉,終究把回鄉的念頭當成了一次僅停留在精神上的“自我救贖”。他的有些言行,是難免顯得虛偽、支絀的,難怪蔡葦香會尖刻地諷刺他是“得了便宜賣乖”了。小說最后一章,因車禍傷了一只眼睛的吳志鵬,對同病房里的病友所遭遇的致傷之由進行沉思,在頗有些傷心“悟道”之后,最終婉言謝絕了衛麗麗要他重返公司主事的請求。即使在這時,吳志鵬也沒有給出今后到哪里去的回答。因其內心的矛盾,言行的猶豫,我們的主人公并不能在“卒章顯其志”,他還徘徊在屢進屢退的彷徨的路上,這與其說是他的個性所致,毋寧說是時世使然。
在我們所瀏覽的畸人諸列傳中,吳志鵬可能是所有“畸于人”卻最少“侔于天”的一個破綻較多的形象。而這很可能與吳志鵬在小說結構中的作用有關。吳志鵬實際上并不是作為小說主人公而存在,他是作為穿起小說的諸多人物、諸多故事的一條引線而存在的。小說是集合了許多短篇或中篇故事,連綴而成的長篇小說。它的組織法是穿珠花式的,很見匠心,易失自然,不容易討好。吳志鵬這個人物,有其柔軟性,不確定性,很難成為小說硬實挺拔的主干。雖然作家自述小說是一個樹狀結構,即使認同此說,那么攢成這樹的樹冠的人物和故事,也是一堆無骨花卉,纏枝花果,有奇穎之狀,欠穩實之基。
人類個體的生活,特別是有特異個性和秉賦者的生活,是活的、變動著的歷史結構和社會結構。這樣殊異的人的命運和生活的活生生的展現,總是顯示著人類重要的歷史時代的內在結構和劇烈變動,總是昭示著人類超越一段段苦難而前行不息的腳印。在李佩甫的《生命冊》上,我看到了林林總總許多質量各有等差的畸人形象,也看到了在這些人物形象前后左右激蕩的一個火海。作者:曾鎮南【原標題:李佩甫長篇小說《生命冊》劇變時世中的畸人列傳】
責任編輯:C009文章來源:文藝報 2012年08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