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將軍非輔國臣,周亞夫死得到底冤不冤
2012/5/2 15:01:30 點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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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論了近期的一些國事之后,皇帝留周亞夫共同進餐。
漢代是實行分餐制的。用餐時席地而坐,每個人面前擺放一張案幾,放著各自的飯菜以及餐具——“箸”就是筷子。
周亞夫正是在用餐時遇到了一點麻煩。他的餐桌上,只有一塊大肉,既沒有按規矩切成碎肉,又沒有放筷子。周亞夫奇怪了,他以為是工作人員的失誤,臉上立刻顯露出不悅的神色,轉頭向管酒席的官員討要筷子。周亞夫畢竟是思想比較簡單的武夫,他沒注意到皇帝奇異的表情。
皇帝劉啟冷笑著說:“這讓你覺得不滿意么?”
據說劉徹當時也在場,這個小孩目不轉睛地看著沙場上處變不驚的一代名將周亞夫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樣子。周亞夫確實不明白,他只是聽出皇帝的語氣有些譏諷不滿之意,但是為什么呢?難道因為他討要筷子?
周亞夫只好摘下帽子,告罪請退,得到皇帝許可,便快步退出去了;实蹌⒛克椭軄喎螂x去,說了一句話。
“這個憤憤不平的人,將來能事奉少主嗎?”(少主,指即將繼承皇位的劉徹。)
這頓飯顯然是皇帝劉啟的預先設計,如果周亞夫表現出恭順姿態,皇帝也許會考慮讓他做劉徹的輔政大臣。反之,這段飯就成了周亞夫的奪命索。所以這其實是一頓比鴻門宴更驚險的宴席,鴻門宴上,至少劉邦是有所防備的,而這一次,周亞夫完全懵懂無知,終于身陷死亡陷阱而不明就里。
(1)細柳揚名:周亞夫的崛起
時為文帝后元六年,公元前158年,匈奴入侵,漢帝國邊關燃起烽火。為抵御匈奴,文帝動員了六路大軍,其中有一路駐扎在細柳,指揮官就是周亞夫。
《史記•絳侯周勃世家》記載說,漢文帝親自視察部隊,先到霸上和棘門兩軍,皇家車隊,長驅直入,毫無阻攔。將領們下馬迎來送往,對皇帝無微不至的慰問感激涕零。然而到了細柳軍營,士兵個個身披鎧甲,磨利兵刃,把弓拉滿,如臨大敵;实鄣拈_道使者到達,門都不讓進。
開道使者說,皇帝就要到了。軍門都尉居然回答:將軍令曰:軍中聞將軍令,不聞天子之詔。(什么意思,就是說這里是周亞夫的地盤,只有他說了算。)
不久,文帝到了,也不能進。文帝也不發怒,而是派使者拿著符節傳旨給將軍說:“我要進去慰勞部隊。”
周亞夫這才傳下命令打開營門。然而對皇帝的冒犯并未到此為止,管營門的軍官還對文帝隨行的騎士說:“將軍有規定,軍營內不準騎馬奔跑。”
于是文帝也只有勒住馬緩慢慢走。到了中軍帳,周亞夫手執武器,也不下跪,彎彎腰鞠了個躬對皇帝說:“因為身穿甲胄,不能下跪,請求用軍禮相見。”
皇帝點點頭,俯身扶著車廂前面的橫木行致敬禮,并派人示意說:“皇帝敬勞將軍。”
這就回去了,左右都以為周亞夫這下要穿小鞋了,誰知道皇帝感嘆說:“嗟乎!此真將軍矣。”
這就是漢文帝的氣度,換作他老爹劉邦或兒子劉啟,周亞夫必死無疑。為什么?軍中聞將軍令,不聞天子之詔。這不是造反么?
有一段野史說清代年羹堯為何被雍正猜忌,大致內容如下:
聽得遠遠的軍號響,知道年大將軍到了。皇帝踱出帳去,騎在馬背上,候著。只見前面旌旗對對,刀戟森森,在日光下一隊一隊的走著,靜悄悄的鴉雀無聲;那兵士們臉上的汗珠,和雨一般淌著,卻沒有人敢拿手抹一抹的。一隊隊前鋒隊走到皇帝跟前,行過軍禮,向左右分開。中間又現出一面大纛旗來,上面繡著一個大“年”字。只見年大將軍頂盔貫甲,立馬在門旗下;這邊皇帝兩旁,文自尚書侍郎以下,武自九門提督以下,都按品級穿著蟒袍箭衣,列隊相迎,卻個個熱得汗透重衣。
雍正皇帝一拾頭見那班兵士,依然甲胄重重,直立在太陽光下面;那臉上被日光曬得油滑光亮,卻不敢動一動;实劭戳,心中有些不忍,便對內監說道:傳諭下去,叫他們快卸了甲罷。那內監忙出去,高聲叫道:皇上有旨,兵士們卸甲。誰知那太監連喊了三回,那班兵士們好似不曾聽得一般,依舊站著不動。那太監沒奈何,只得回來奏明皇帝。雍正皇帝知道自己的圣旨不中用,便對年羹堯說道:“天氣太熱,大將軍可傳令叫兵士們卸了甲罷。”那年羹堯聽了,忙從袖里掏出一角小旗來,只一閃,只聽得嘩啦啦一陣響,那三萬人馬,一齊卸下甲來;一片平陽上,那盔甲頓時堆積如山。
雍正皇帝看了,不覺心中一跳;他想這還了得,他倘然一旦變起心來,朕的性命,豈不是在他手掌之中么?皇帝心中十分懊惱,年羹堯心中卻十分得意。他奏說道:軍中只知有軍令,不知有皇命。還請陛下明鑒。皇帝聽了這個話,心中越發不快,便也不做聲。年羹堯看看皇上的臉色不對,心中已有幾分明白,忙告辭回營。
——許嘯天《清宮十三朝演義》
雖是野史,對照細柳營讀來,不禁為周亞夫捏了一把汗。
(2)功盛臻極后陷入政治漩渦
文帝病重彌留之際,囑咐劉啟,關鍵時刻,唯有周亞夫可以放心使用。
公元前154年,七國叛亂爆發,劉啟想起老爹的話,升周亞夫為太尉,主持平叛軍事。當時叛軍正在猛攻梁國,梁王向周亞夫求援,十分焦急。周亞夫卻按兵不動,即便是景帝下詔,周亞夫還是不為所動。
周亞夫在想什么?昔日真將軍,難道變成了膽怯無能的怕死鬼?
周亞夫有自己的想法。吳楚叛軍一鼓作氣,勢頭很猛,如果漢軍此刻出戰,正中叛軍下懷,一旦有失,不但梁國不保,整個崤山以東都危險了。
所以,周亞夫的計劃是避開叛軍的鋒銳,反正梁都城池堅固,一時也攻不下來。在叛軍 士氣衰竭之時,周亞夫便可截斷叛軍糧道,逼其不敗而退。
周亞夫的思路,與春秋時魯國的曹劌近似,這是知己知彼的致勝之道。果然,吳楚叛軍求戰不得,供給線又被切斷,士氣低落,迅速崩潰。不消三個月,叛亂就被周亞夫平定了。然而周亞夫與梁王卻從此結下心結。因母兄寵愛而驕縱的梁王劉武思維完全以自我為中心,他并不考慮周亞夫有何奇謀良策,只記得此人在自己危難之時沒有及時救援,從此記恨在心。
而皇帝劉榮打算廢除太子劉榮時,周亞夫竭力勸阻,更成為劉武、劉徹兩大謀奪繼承權的實力集團的眼中釘、肉中刺。
周亞夫為什么力保劉榮?不得而知,似乎兩人并無利益聯系,或許以周亞夫耿直的性格而言,力保劉榮只是因為周亞夫認為:這個孩子并沒有犯錯,為什么要廢黜他。
由此看來,沙場之上,周亞夫可以做到運籌干帷幄之中, 決勝于千里之外。到了官場上,耿直的老周就成了一個天真的孩子。又或者,官場斗爭實在是比沙場廝殺更險惡更復雜的迷局,火線英雄周亞夫,陷入政治漩渦,不能自拔。
大肉之餐后不久,皇帝劉啟便對周亞夫下手了。 突破口是在老周的兒子身上找到的。老周的這個兒子確實不成器,老爹沒死,他已經在準備老爹死后的陪葬品了,他尋思著老爹是一代名將,要找點符合身份的陪葬品。所以向有關部門購買了報廢的盔甲、盾牌500個,找搬運工運到侯爵府。
老周的這個兒子也實在不是個東西,袖里揣著大塊的金銀,卻克扣搬運工的工錢,可憐那些搬運工干得一身臭汗,氣憤之下,向司法部門舉報。原來老周的這個兒子的這次購買行為完全是私下的非法交易。于是,東窗事發,并不知情的老周也一塊牽連,下了大牢。
老周心想老子立下這么大的功勞,你為這么點小事就和老子計較,憤怒至極,面對法官,拒絕回答任何問題。(老周哪曉得皇帝劉啟已經決心致他于死地。)
廷尉責問:“你想造反么?”(君侯欲反邪?)
老周說:“我買的是殉葬品,為什么說我造反?”(臣所買器,乃葬器也,何謂反邪?)
廷尉的話頗意味尋常:“你就算活著不造反,死了也要在地下造反!”(君侯縱不反地上,即欲反地下耳。)
老周知道沒道理好講了,絕食五日,嘔血而死。【原標題:真將軍非輔國臣,周亞夫死得到底冤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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