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圖為抗戰時期的吉鴻昌。 劉海永提供

    2012年的春天，我在行走胡同的過程中，按照《順河回族區地名志》的記載，去尋找吉鴻昌的舊居。路上心里一直念叨志書中的那句話：吉鴻昌曾在大黃家胡同2號安家，人稱“吉公館”。“吉公館”今日是否安好？遺憾的是由于時過境遷，很多房屋都已經拆除，一些門牌號都已經改變，再也找不到舊日足跡。留在心里的只是那些口碑傳說和吉鴻昌將軍與開封的一些故事……

    “恨不抗日死，留作今日羞”

    吉鴻昌，1895年12月4日出生在河南省扶溝縣呂潭鎮一戶貧苦的農家。1913年8月，馮玉祥在河南“招募新兵”，18歲的吉鴻昌毫不猶豫地接受檢驗并被選中，從此開始了他的戎馬生涯。吉鴻昌作戰勇敢，機智超群，由一名普通士兵一步一階升至軍長，后來又任寧夏省政府主席。1930年，奉蔣介石之命，調至蘇區圍剿紅軍。后來，他由同情革命到信仰革命。蔣介石對此懷恨在心，令吉鴻昌出國到歐美“考察”，以達到排除異己的目的。出國前夕，當聽到“九一八”事變的消息后，他聲淚俱下地說，國難當頭，凡是有良心的軍人都應該誓死救國，并堅決要求留在國內與日軍決戰到底。但是蔣介石無動于衷，依然逼他出國。1932年，他回到祖國并加入中國共產黨。1933年，吉鴻昌聯合馮玉祥、方振武等在河北省張家口市組成察綏抗日同盟軍，親任同盟軍第二軍軍長兼北路前敵總指揮。1934年，他在天津建立“中國人民反法西斯大同盟”，任中央委員會主任委員。他1934年11月9日被捕入獄，11月24日被國民黨反動派殺害。“恨不抗日死，留作今日羞，國破尚如此，我何惜此頭。”這是抗日民族英雄吉鴻昌將軍就義前，在刑場上以樹枝為筆、以大地為紙，寫下的最后詩章。

    將軍的開封情

    吉鴻昌年幼的時候，家境貧寒。他的父親吉筠亭是個正直、和善、勤勞的老實人，多年來一直在呂潭鎮開小茶館謀生。每天從早到晚，他總是提著一對大鐵壺，跑前跑后忙個不停，鄉里人都親切風趣地稱他“兩湖(壺)總督”。因家中沒有顯赫人脈，吉鴻昌家便經常遭受本族人的欺負。老實巴交的吉筠亭忍無可忍便跑到省城開封找官府告狀。舊時的衙門是朝南開的，有理無錢莫進來。吉筠亭多次上訪未果，盤纏花盡，官司也沒啥進展。一個異鄉人，在偌大的省城開封舉目無親，諸事不順，四顧茫然，不僅愴然涕下。他的舉止引起了開封市民郭廣太的注意。郭廣太也是個老實人，為人心地善良。他家住在北羊市街，以賣燒餅為生，先是讓吉筠亭吃了幾個熱燒餅，然后又傾聽了他的陳述，郭廣太很同情吉筠亭的遭遇，便把身陷絕境的吉筠亭領到自己家中管吃管住，還找律師幫他打官司。吉筠亭感激不盡，遂和郭廣太義結金蘭。回家后，他便叮囑吉鴻昌開封有他們家的恩人，以后飛黃騰達了一定要報答。

    1913年，吉鴻昌參加了馮玉祥的軍隊后，在陸軍第十六混成旅當學兵，當時在學院門受訓，與東大寺不遠。他想起了父親掛念的開封恩人郭廣太，郭家就在北羊市街西側，他一度想去探望。恰好，吉鴻昌的祖母十分掛念他這個長孫，就和吉筠亭一起到了開封。見到吉鴻昌后，他們幾個人又專程買了糕點禮品到郭家拜訪恩人。吉筠亭他們還在郭家小住了幾天，吉鴻昌也請假幾日陪同家人游覽了開封的名勝古跡。后來，吉家來人都居住在郭家，兩家人感情親如一家，甚至吉鴻昌的侄女來開封也在郭家食宿。

    1922年，吉鴻昌因為有勇有謀升職為營長，駐防在開封西門里。那時，郭廣太已經不再經營燒餅攤兒了，開始以趕馬車為生，替人運送一些貨物，賺些微薄的辛苦錢。當時正是軍閥混戰時期，各路軍閥為了補充兵力和物資，經常在大街上亂拉車夫。而郭廣太經營的馬車正是被征用的對象。為了避免事端，吉鴻昌就給郭廣太一面有自己部隊番號的小旗，讓他插在車上，這樣就減少了被征用的危險。吉鴻昌是知恩圖報的人，他時刻記著父親當年的叮囑。為了報答郭家的恩情，他便讓部下通過招標的方式把郭家的馬車納入編外運輸隊，這樣部隊的一些運輸任務就可以交給郭廣太干了。如果任務繁重，郭家干不完，郭廣太還可以再組織車馬幫助運輸。在吉鴻昌的營地，郭廣太出入無阻。吉鴻昌也常到郭廣太家中，拿起鞭桿瀟灑地耍上幾下。

    后來，吉鴻昌在大黃家胡同2號安家后，離郭廣太家很近，兩家人時常走動。吉鴻昌的妻子胡洪霞在開封分娩時，就是郭廣太的孫女前去護理照顧的。當時郭廣太孫女的新生嬰兒不幸夭折，她就將自己的乳汁哺乳吉鴻昌的孩子。胡洪霞遷到天津后，還向開封郭家老人要舊衣服，說改過后給自己的孩子穿，這樣小孩子可以成人。郭廣太的孫子郭鴻鈞跟隨吉鴻昌在軍隊當文書。郭廣太病危住院的時候，吉筠亭前往探望。郭廣太的妻子臨死前，吉鴻昌一直在場。吉鴻昌遇難后，胡洪霞將吉鴻昌的遺物——一些書籍和戰刀寄存在郭家。因郭家居住陋巷，且又臨街，往來人雜，加上后來屢次搬家，吉鴻昌將軍的珍貴遺物遺失無存。為此，郭鴻鈞心存愧疚，深感對不住故人重托，每次想起就暗自流淚，竟然哭瞎了雙眼。他后因重病在鄭州住院，離世前專門到吉鴻昌墓前繞行數周，悵然寫詩一首焚于墓前，寄托哀思和眷戀。

    在館驛街創辦醫院

    1931年，吉鴻昌的父親吉筠亭在開封因病去世，靈柩連夜從開封運到呂潭老家。10月，為紀念父親，吉鴻昌投資4萬元，在開封館驛街開辦“筠亭醫院”。筠亭醫院由跟隨吉鴻昌多年的軍醫朱兆坤經管，受吉鴻昌的委托，朱兆坤為了辦好筠亭醫院，就把自己在徐府街開辦的同仁醫院并入到筠亭醫院。

    館驛街的筠亭醫院分為東、西兩個院子，東院為門診和辦公用房，西院作為住院病房。剛開辦的時候，朱兆坤到上海購置了醫療設備，有太陽燈、X光機等，還開辦了護士班，聘請了外科醫生和產科醫生，以西藥治療為主。專為市民、工人、學生和小商人等看病。街坊、親友治療一律免費。凡吉鴻昌部下的人來開封，醫院不但管吃管住，而且走的時候還要再給一筆路費。

    1938年秋，淪陷后的開封百業蕭條。筠亭醫院遭受日軍洗劫后，已經難以經營。吉鴻昌犧牲后已經沒有了經費，醫院財政赤字，于是朱兆坤當年還專程到天津找到了吉鴻昌的愛人胡洪霞，希望她通過社會關系給醫院籌備一些經費，最終沒有成事。因經費拮據，筠亭醫院不得不停業關門。劉海永【原標題：民族英雄吉鴻昌與開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