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古城在宋代時稱汴京,名畫《清明上河圖》很完美地再現當時都城的繁華。現在開封城保存下的殘存城墻據說是清代時所建,雖經歲月的風霜卻依然雄偉。這座僅次于西安明城墻的一段古城墻,記錄著那個王朝的輝煌和衰落。每當黃河水帶來的大量泥沙集聚到了極限就會漫過堤岸,鋪天蓋地掃過村莊城市。泥沙宛如歷史老人的筆,他想改變設計方案,便在原先的圖紙上輕輕一抹,筆尖劃過城頂,頃刻間,城鎮 灰飛煙滅。新的城墻矗立在原先的
開封古城墻
廢墟上,底下是呻吟著的靈魂,城墻在一抹一建中提升著高度。鐵塔是見證泥沙厚度的標尺,那是鐵塔公園最具價值的宋代建筑。其實那只是磚土結構的塔,古人聰明之處在于用燒制的琉璃磚造塔,磚與磚銜接如木隼,故而歷經千年風霜雨雪而巍然而立。據說當初造塔時設計師就考慮到北風的吹打,剛建造的塔身是向北方向稍微傾斜的,經過千年的北風吹打,
開封宋鐵塔
現在塔身已經矯正后并有些向南傾斜,足見當時設計人員的遠見眼光。這座塔能保存千年以后而不倒塌,也是對他自信心的印證。塔磚由于歲月的侵蝕而呈黝黑如鐵,后人因此而稱之為鐵塔。我繞著塔底左三圈右三圈,泥沙漫過塔的腳跟,局部的塔磚釉面已經銷蝕剝落。像走過千年風雨的老人失去他豐腴的皮膚,歲月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記是無法抹去的傷痕。夕陽下,鐵塔拉長它的身影。附近趙宋王室禮佛的宋苑在千年鐵塔的影子照應之下香火繚繞,幾個不知道從哪來的高僧們正在黑暗的廂房里給人們指點前程迷津。我無法忍受那種刺鼻的香煙氣味,也不相信所謂前程,一個人來到門外的荷花池邊透氣。深秋的荷葉有些頹敗,敗枝殘葉依然透著高貴的曲美身姿,出污泥而冰潔在此尤顯得可貴。
鐵塔公園荷池
中原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宋太祖陳橋兵變黃袍加身換來的江山沒有歷練過血雨腥風,來得容易的東西自然不會太堅固,沒有經過戰火洗禮的兵將缺乏錘煉,城墻也太欠牢固。來自北方的少數游牧民族屢屢窺視富貴繁華的中原,靖康之亂后,北宋王朝被迫離開了都城開封,北方馬背民族喜歡放牧,他們用他們擅長的方式如羊群般驅趕著宋朝的王室臣民,從汴京一直趕到杭州臨安。主戰的岳家軍收復了建康,并一直打到開封附近的朱仙鎮,節節勝利地眼看就要打回汴京。小時候看《說岳全傳》那八錘大鬧朱仙鎮是何等的快意人心,岳家小將四個人全是使錘的,有球錘,方錘,八角錘,金瓜錘,個個勇猛。那一戰殺得金兵魂飛魄散,見岳家軍聞風喪膽。可是人們都不愿意看到的悲劇還是發生,楊家將和岳家軍最終還是葬送在潘仁美和秦儈的手里,開封眼前的天波楊府和朱仙鎮的岳飛廟在向游人訴說過去的歷史。忠奸歷史自有評說,可是每當人們回憶起那些為了國家捐軀的英雄們,心情總是那樣沉重。我想起李陵碑的楊繼業和風波亭的岳家父子,當我來到西湖孤山上的岳墳和棲霞嶺的鄂王廟時除了敬佩之余更多的是傷感。
看過《清明上河圖》的人都知道張擇端筆下的宋都城汴梁的繁華與富貴。開封的清明上河園是依據那幅美麗的風情畫而建,仿古的街市店鋪,樓閣亭臺,酒肆茶樓。無不張揚著大宋王朝的輝煌,可是我還是喜歡作為南宋都城的臨安。
杭州西湖可說是南宋皇家的后花園,曲苑荷香是皇家釀酒的作坊,花港觀魚是游園的魚池。去年的河洛之行,我審視著半個王朝的城池殘存的古跡,之余追尋著殘夢遺蹤,又在年初的寒風細雨里來到杭州。
唯一一次作為首都的杭州不會放過這難得的機會,杭州人把這座濃郁的文化城市用現代化的手段精心打造,風光旖旎自不必說,坐落在山外山中的宋城就是他們復制歷史的大作。“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柳屯田的這首《望海潮》極盡江南之繁華富足,據說金兵完顏主帥是讀過這首詞時動了發兵江南的念頭 。揚州十日胡馬鐵蹄踏過之后,可憐城外冒著青煙的焦土上只有吐出的青青薺麥,凄涼的空角吹寒了劫后的揚州城。作為江南門戶的鎮江京口北固亭危在旦夕,辛稼軒放聲長嘆:生子當如孫仲謀。可是偏安的南宋朝廷只求講和,“西湖歌舞幾時休,直把杭州做汴州”。陸放翁臨死哭嘆: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可是陸翁就是至死也不能看到那一幕。游牧民族繼續著驅羊的游戲。從此,渡高郵,來三山,零丁洋里過零丁,慌恐灘上嘆慌恐。我在一個黃昏的日子來到家鄉一處偏僻的海邊,那里有一座小祠名:三忠祠,鄉人供奉著文天祥等民族英雄。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這些人的祠廟會讓我在這看到,也許是當年逃向海南時路過這里。我沒有去過海南,那里,南宋的宰相背著最后一個小皇帝跳下懸崖,臨安的宋朝城池已經易主了。現在,留下南北兩個宋城。
杭州宋城千古情演出
杭州宋城的大型歌舞構思獨特,《宋城千古情》從遠古大禹治水杭州城外棄船(余杭)開始演繹;西湖斷橋白娘子與許仙相會,構造人與仙的情緣,以至后來的水漫金山連累雷鋒塔;梁祝穿越生死時空隧道,化做彩蝶翩翩舞;岳鵬舉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一腔熱血化作滿江紅。就連當時汴京城里萬國商人朝見的輝煌場面杭州人也不放過。精妙絕倫的舞美設計和編排,極盡富麗華美的場景,讓人看過難忘。杭州人不計較那個朝代在這個土地上偏安的短暫停留,畢竟是帝王之都,管他是榮華亦或衰敗,照樣演繹出華美的樂章。
無論是鐵馬秋風的冀北還是杏花春雨的江南,開封的清明上河園和杭州的宋城依舊火熱,然而歷史終究是歷史,復制的只是人們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