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經梆子腔,是老城老街人常說的一句話,多用于稱贊別人,意即老大、頭一份、正宗、權威、無可替代。比如說此人做事大氣、仗義,又合規矩,就會說:“人家(讀ra)才是正經梆子腔哩!”老街上也有很多鄰里糾紛,家長里短,最后解決得當,當事人或說和人,能得到這么一句評價,那是很光榮的事兒。
這句話也體現了老街人對梆子戲的至愛。民國時,河洛地區流行曲子戲(曲劇),而梆子戲是1930年前后有了女演員以后才流行的。國民政府把洛陽當成“行都”,政治文化中心轉移,老城曾盛極一時,梆子戲也就逐漸深入人心了。有一副戲聯是寫曲子戲的:家傳耕讀,農閑時扮作生旦凈丑;戲作君相,結局后仍是士農工商。
梆子戲是以專業演員著稱的。當時老城有五大舞臺,分別是馬市街的同樂舞臺、鳳化街的鳳化舞臺、北大街的華樂舞臺、老城東大街火神廟的國民舞臺、老集上的勝利舞臺等。上演的劇目有《閻家灘》《桃花庵》《秦雪梅吊孝》等。那時,常香玉也在老城的幾個舞臺唱戲,老街上的鹽行經理石衛臣曾為她擔保買過全套行頭。
老街人喜歡聽梆子戲,是因為梆子戲委婉動聽、吐字清晰、唱腔悲涼,于關鍵處大板行腔,流暢酣美。這種風氣延續了好幾代。“文革”前我上小學,流風所及,很多少年都喜歡自己組裝半導體收音機,為的是能聽到新聞和豫劇《朝陽溝》(梆子戲1952年更名為豫劇)。那時的收音機與現在的電子產品相比,真是太小兒科了。
大我四歲的叔叔,當時省下了零花錢,組裝了一臺半導體收音機,試聽那天,我和他一起上到過廳屋的青瓦房頂架天線,那興奮勁兒,至今想起來仍覺得溫暖。當時聽到的就是《朝陽溝》,“親家母,你坐下,聽我說說知心話”,全院子的嬸子大娘都來了,那高興勁兒,簡直像今天中了彩票大獎。(沙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