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前言
翻開各種版本的介紹保定歷史文化的書籍,只要有略微詳細的關于700多年前張柔重建保州(今保定)的內容,就會出現元好問的名字。這位被稱為“一代文宗”的金元時期文壇領軍人物元好問,為當年重建的保州城寫下真實而生動的《順天府營建記》,永載保定史冊。
元好問被尊為“一代文宗”
晚年曾到保定
元好問(1190—1257),字裕之,號遺山,世稱遺山先生。太原秀容(今山西忻州)人。
據史料記載,元好問出身于士大夫家庭,7歲能詩,是我國金末元初最有成就的作家和歷史學家,是宋金對峙時期北方文學的主要代表,又是金元之際在文學上承前啟后的橋梁,被尊為“北方文雄”、“一代文宗”。金興定五年(1221)進士,曾任國史院編修、南陽令、尚書省左司員外郎等職。金亡后絕意仕進,潛心著述。元好問在詩、詞、文、曲、小說和文學批評方面均有造詣,尤以詩歌成就最高。今存詩1300余首,內容豐富。其反映當時社會動亂和百姓苦難的詩,真實具體,富有感染力。其寫景詩生活氣息濃郁,描繪出山川之美。他的詩體裁多樣,七言是其所長。
他的詞題材廣泛,藝術上以蘇軾、辛棄疾為典范,博采眾長,兼有豪放、婉約諸種風格,當為金代詞壇第一人。他的文章繼承唐宋大家傳統,清新雄健,長短隨意,眾體悉備。另今存散曲9首,《續夷堅志》為其筆記小說集,為金代現存的優秀短篇小說。元好問仿杜甫《戲為六絕句》體例所寫《論詩絕句三十首》,在文學批評史上影響頗大。所編金詩總集《中州集》(附金詞總集《中州樂府》),為金代保存了可貴的文化資料。
元好問晚年曾流寓于多處,其中在保州(今保定),與王鶚、郝經聚于保州等處都元帥張柔門下。金正大四年、蒙古太祖二十二年(1227),張柔在廢墟上重建保州城,元好問為此寫下一篇《順天府營建記》。
“保定”寓“保衛大都,
安定天下”之意
由于這篇《順天府營建記》與保定城早期的營建關系密切,所以記者翻閱資料,回顧古城建城歷史和名稱變遷。
據《保定讀本》一書介紹,對于保定市區最早建設城市的年代有多種說法。真正在如今的保定城區建城池是北宋初年。北宋為了加強北部邊防,在清苑縣設保塞軍,有保衛邊塞之意,軍是北宋在邊防地區設立的相當于縣一級的帶有軍事性質的行政機構。宋太宗太平興國五年(980),開始修筑保塞軍城,第二年就升保塞軍為保州,繼續營建州城,到北宋淳化三年(992),保州城才建成。后來宋、金聯合滅掉遼國,可是金朝在軍事上處于強勢,終于在北宋靖康二年(1127)滅掉北宋,保州也被金兵攻破,歸屬金朝。金朝于天會七年(1129),在保州設順天軍節度使,保定的軍政地位進一步提高。
到了金朝末年,成吉思汗率強大的蒙古軍團,南下進攻金朝,很快占領保州一帶,于金貞祐元年(1213),攻下保州,保州城被焚毀,成為一片廢墟,保州治所只好移駐滿城。到蒙古太祖二十一年(1226),成吉思汗授漢軍將領張柔為行軍千戶、保州等處都元帥。第二年,張柔由滿城移駐保州,開始主持重建保州城。當時保州城仍是一片廢墟。張柔令副帥賈輔、大名毛正卿、保州布里社(今苑七里店)苑德主持重建保州城。一座城荒廢了十幾年,要重建和復興絕對是一項極為浩大的工程。歷時幾年的建設,保州一躍成為具有一定規模的城市,規劃更為合理,城池規模擴大,功能也更加完善。
元至元九年(1272),元朝定都大都(今北京)后,保州成了護衛京師,集政治、軍事功能于一身的城市。元朝先是把金朝的順天軍改設為順天路,又在至元十二年(1275),將順天路改為保定路,寓有“保衛大都,安定天下”之意,“保定”之名自此始。
回過頭來再說張柔重建保州。這次規模空前、氣勢宏大的重建,在保定營建史上是極為重要的一筆。正是這次重建,奠定了保定城的基礎。新建后的保州迅速發展成為京師門戶,“為燕南—大都會”,歷經元、明、清,保定的城市格局都沒有太大的改變。元好問的《順天府營建記》使我們在700多年后的今天,依然能夠清楚地了解當年重建后的城市風貌。
珍貴的保定營建史料
《順天府營建記》
由于《順天府營建記》全文較長,距今年代久遠,且其中涉及到的許多保定當年的建筑和地名,在此后的歷史變遷中幾經變更,甚至已不存,所以記者特別采訪了我市地名文化專家郝毅生,請他為我們解讀《順天府營建記》所記錄下的那一次保定重建。
郝毅生介紹說,保定城垣的營建經歷宋、金、元、明、清五個朝代和中華民國時期以及新中國成立后,其間宋代始建,元代又先毀后建,才奠定了今天保定舊城的基礎。而保定的街巷起始于元朝,發展于明時,形成于清朝和民國時期。城垣的建筑,城內街道胡同的形成和發展都是從元代張柔重建開始的。元好問的《順天府營建記》詳細地記述了保州重建后的情況,是保定早期城市面貌的真實寫照,從中我們可以了解保州重建后的特色、規模、布局等。為我們保定留下了珍貴的營建史料,對后世了解保定建城非常有價值。從中我們可以知道當時重建保州城有這樣幾個特點。
立足實際,全面規劃。“畫市井,定民居,置官衙”,“度地為勢”,特別重視水資源的開發利用。城的西南部,因地勢關系,鄰水凸出,使城的形態成靴子形。全城中心是北為衙,南為宅。東西大街貫通,南北大街錯開一定距離,形成丁字街。
城市規模氣魄宏偉,增強了城市功能。全城官、民居住坊里的規模,統一規劃,分雞泉、吳澤、懋遷、歸厚、循理、遷善、由義、富民、歸義、興文10坊(“坊”是由街道分割成的一塊塊的居民區。到了民國初年,“坊”不過是街道行政區的名稱)。在城中修復、新建佛教寺院、道教宮觀和神祠。
街巷依托城市,是有了城市后才出現的。重建后,城垣四面由四座城門分別對著東西南北大街。在縱橫主干道的大街兩側,通過門向相同的大大小小的四合院、三合院的房屋連接形成一條條寬窄不同的胡同,供車馬行人出入方便,并成了連接住所與交織的主干道間的脈絡。正是這一條條胡同與小街填塞才組成了坊,一片片的坊就成了城內的居民區。不論是元代土城,還是明清時期的磚城,這種網絡格局數百年沒有多大改變。
700多年前經過重建的
保定水城一體
在這次規模宏大的保定城重建過程中,對城區水體環境的注意和對水的功能的應用是一大特色。元好問沒有讓這一特色僅僅成為眼中的風景,而是在細心觀察后,將保定城區水城一體的秀美風光書寫下來。這些內容都成為保定珍貴的史料。
郝毅生結合元文中的記述進一步解讀,“從城外潦引一畝泉、雞距泉二泉之水‘作為新渠,從西水門流入’,循市東行,繞古蓮花池而東,返回北折,由北水門而出,水域面積占城中十分之四。城內水塘較大的有5個,‘為柳塘,為西溪,為南湖,為北潭,為云錦口。當夏秋之交,荷菱如繡,水禽容與,飛鳴下上,若與游人共樂而不能去。舟行其中,投網可以得魚。風雨鞍馬閑,令人渺焉有吳兒洲渚之想。’既解決了原保州城‘井泉咸鹵,不可飲食’之病,又展現‘淵綿舒徐,水禽容與’的一派園林風光。城中水網密布,建橋10座,以通往來。還在橋上建有來青、浮空、薰風、分潮四樓,供人游憩。利用城中之水建4處園林:西稱種香、北稱芳園、南稱雪香、東稱壽春。”
正是有了元好問的細致描述,讓我們得以充滿感情地回想700多年前煥然一新的保州城美麗的景致。疏浚一畝、雞距二泉故河道,引河水入護城河,同時在西城鑿水道引水入城,不僅改善了城中的水質,而且也美化了城市環境。當時水面占城區面積較大,城中有多處湖泊,水中有雅致的亭榭,城的東、南、西、北均建有園林,城內外還有四座水門,水從北水門而出,還可灌溉城外稻田。城西南的一畝泉河上10里一起閘,既便利航運,又利于灌溉。河水注入護城河,使河水深而闊,成為保衛城市的一道屏障。河道、水面之間有橋梁相通,有“七十二橋”之說,有名的橋即有10座。城內各處有修復或新建的廟宇、道觀、神祠39處,并建有譙樓4座。居民分散在四關。
晚年的元好問將其在保州城的所見所聞寫就洋洋灑灑的一篇《順天府營建記》。一代文宗在保定記錄了精心規劃的城市重建,描繪出一幅充滿生機的城市新景。他為保定留下的是最真實而生動的營建檔案,永留保定史冊;那更是無比珍貴的城市記憶,任歲月更迭都無法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