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讀倪國強先生的《何為“瑟瑟”》，深感其論述精辟，說理透徹，總算為“半江瑟瑟”之詮釋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在為之高興的同時，則又由此及彼，想到了白詩中的另外諸多“瑟瑟”。盡管那些瑟瑟詩句或亦滿帶珠光寶氣，或滿含秋風之肅殺，但除了《琵琶行》中的“楓葉荻花秋瑟瑟”外，卻皆因不在名篇而久被塵封。故想借機檢點一番，使之亮相于當世。

    據筆者所知，白居易對“瑟瑟”一詞情有獨鐘，使用特多，總共不下十幾例。其中，既有借珠光碧色指水喻石者，諸如“兩面蒼蒼岸，中心瑟瑟流”、“一片瑟瑟石，數行青青竹”、“隱起磷磷狀，凝成瑟瑟胚”等；亦有形容風聲蕭瑟，水波粼粼者，如“疏韻秋瑟瑟，夏陰冷凄凄”、“寒食草青青，春風瑟瑟波”、“煙月蒼蒼風瑟瑟，更無雜樹對山松”等。這些直接指風、指水的瑟瑟詩句，雖亦因出處偏僻而鮮為人知，但較為淺顯易懂，無須多解。另有一些則不然，它們或因術語過于專業，或因事涉梵語禪機，致令普通讀者難以理解，不知所云。為此，特將之一一析解如下。

    “猩猩凝血點，瑟瑟蹙金框”，此乃五言長詩《裴長侍以題薔薇架十八韻見示，因廣為三十韻以和之》中的句子。詩題中的“薔薇架”，系指用薔薇花畫屏制作的一架屏風，即屏風上畫有或繡有薔薇花。句中的瑟瑟是指珠寶般的光彩，蹙金則是一種刺繡工藝，方法是用拈緊的金線刺繡，使刺繡品的紋路縐縮起來。全句是說，屏風上畫的薔薇花如同猩紅的血點，蹙金繡成的畫框光彩燦爛。當今的某唐詩書上，竟將“蹙金”弄成了“蹙全”，大錯也。

    “玉軫朱弦瑟瑟徽，吳娃徵調奏湘妃。分明曲里愁云雨，似道蕭蕭郎不歸。”此七絕題為《聽彈湘怨》，首句所說，全是古樂器瑟的零部件。瑟為撥奏弦鳴樂器，發音原理與箏相同。每瑟有弦二十五根，支撐在兩塊由玉或骨制作、稱之為“軫”的橫碼上。尾部有四個等距、并排的“弦枘”，將弦分為四股，用稱之“徽”的絲帛縛于弦枘上，所謂“瑟瑟徽”系指縛弦的絲帛為碧綠色。

    “坐酌冷冷水，看煎瑟瑟塵。無由持一碗，寄與愛茶人。”此五言絕句題曰《山泉煎茶有懷》，內中的“瑟瑟塵”是指色澤碧綠鮮明的茶水。按佛教的說法，世間的聲、色、香、味、觸、法為六塵，引申為塵世、塵俗等。由于白居易晚年信奉佛教，故將煎煮時既能發出聲響和香氣，且又色澤鮮明、味道頗佳的茶水稱之為“瑟瑟塵”。□趙清新【原標題：白居易詩中瑟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