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葉獲得第五屆魯迅文學獎的中篇小說《最慢的是活著》
喬葉的名字,曾經長時間占據著《讀者》和《青年文摘》等雜志的一些版面。有多少文學青年被她筆下的癡情男女打動。喬葉的這個名字,曾幾何時,是一味與青春期有關的中藥。那些少男少女們就靠著她這味藥來表達對彼此的思念,或抵抗青春期的某種消沉。這一次,喬葉在海南留下了她的片言只語,也是那樣的充滿散文家的獨特情味。
喬葉的散文生活
和作家喬葉在鄭州瓦庫茶館喝茶,一進門,便看到那留言墻上喬葉的話:我是一片瓦。是寫在一片瓦上的,顯得格外地活潑。我便糾正她,說,你應該寫一片樹葉上,只一句:我是一片葉子。
她欣然接受。
果然,5月初來海南參加著名作家“走進陽光地帶”筆會,簽名時,喬葉在自己的名字后面,畫了一片小小的葉子。仿佛那一片葉子,在紙上會生出一篇署名喬葉的散文來。
喬葉以寫散文出道,那些躲在生活煙塵灰燼里的細節,在她的筆下復活。她的名字,曾經長時間占據著《讀者》和《青年文摘》等雜志的一些版面。有多少文學青年被她筆下的癡情男女打動。喬葉的這個名字,曾幾何時,是一味與青春期有關的中藥。那些少男少女們就靠著她這味藥來表達對彼此的思念,或抵抗青春期的某種消沉。
作為散文家的喬葉,以細微而持重的筆墨介入生活。在現實生活中,有一半的時間,喬葉的確也屬于散文的。是的,她現在的一個身份是《散文選刊》雜志的副主編。
生活的一半是庸常的,那么,如何逃避這庸常的生活節奏呢?喬葉的選擇是,旅行。
多年里,喬葉走遍了大半個中國。那些溫度的差異讓她內心的維度一點點擴大。她的散文開始從細微多情的小感悟里跳出來,她也開始用后視的眼睛來觀看生活。
喬葉喜歡散文里的“散”,比如她喝茶,并不拘于某一味茶湯里。對于喬葉來說,鐵觀音有鐵觀音的好,祁門紅茶有祁門紅茶的好。這些好必須在不同的時候進入她的生活,她才能完整地說出好的不同。又比如,她并不是一個外向的人,但是,遇到文學的話題,又或者和文學相關的話題,她也能滔滔不絕地說出她的認知。
更多的時候,喬葉是一個好聽眾。仿佛,她有一股安靜的力量,讓你有欲望對她講述你的所觀所感。
如果一起聊天的人超過三個,喬葉多是坐在那里,看著對方的眼睛,在做一個傾聽生活的人。她有這樣的能力。作為一個優秀的聽眾,她時不時地插話,會將對方講述的欲望全都打開。
有一次,和喬葉一起,幾個人在茶館里喝茶,聽另外的作家講見聞錄。仿佛講述停止了,四周傳來低沉的弦樂,話題停下了,時間便覺得慢了下來。每每這時,喬葉會突然扔過來一個問題,于是,那講述故事的人,不得不接著剛才未完的話題,又一次,將大家的注意力凝聚過來。
作為《散文選刊》主要欄目的策劃者,喬葉將自己多年來的散文生活全都傾倒在了這本雜志上,比如,她將散文選刊重要文章的篇幅加長了不少。幾乎每一期,都會有篇幅較長的重量級文字被她發現。生活怎么可能只有風花雪月的小份心靈雞湯呢,一定還會有布滿灰塵的長途跋涉,以及將沙粒都吞下終于成為珍珠的人生痛切。
喬葉的小說生活
喬葉的小說創作起始于她工作的變化。
喬葉的第一份工作是教師,教小學。在上世紀九十年初期,喬葉在《中國青年報》發表的一系列文章,改變了她的命運。很快,她便到了縣文聯工作。
2001年,不到三十歲的喬葉成為河南省文學院最年輕的專業作家。在這一年,她開始寫作小說。
喬葉的散文,多從生活里取暖,將那些人性中良善的碎片拼在一起,以期滿足平淡人生里對美好生活的碎碎念。然而,人性并不是總是單一簡潔,總不乏駁雜而丑陋的時間。這個時候,難道就不能進行寫作嗎?喬葉想到了小說。她是這樣對別人解釋她開始創作小說的初衷的:“我們內心有秘密,才能參透別人的秘密。我希望小說創作能夠帶我穿透一層層的黑暗,最終得以呼吸到最清新的空氣。”
小說果然給了她很好的空氣。喬葉的小說生活比散文來得更順利。寫小說不久,她便開始獲獎,第一個重要的獎項是華語傳媒的文學新人獎。此后,她幾乎拿下了中國文學獎除了茅盾文學獎以外的所有獎項。
可以隨便列出一些獎項的名字,馮牧文學獎,小說月報百花獎,人民文學獎,魯迅文學獎,中國作家文學獎,郁達夫文學獎,等等。
她的中篇小說《最慢的是活著》,讓人過目不忘。一經發表,便廣為流傳。她在小說里梳理了她自己的家族史,用克制的筆墨,寫下了她對鄉村生活的依賴,對奶奶的依賴,以及對人性的洞見。
從散文到小說的距離有時候很近,有時候又很遠。小說是將生活切割以后的重新組合,小說意味著取舍,意味著和生活漸漸拉開了距離。
寫小說以后的喬葉比寫散文的喬葉變化了不少。小說是一種后置的鏡頭,和突發新聞不同,小說是將某種突然爆發的社會新聞背后的原因找到。這迫使喬葉不停地去累積見聞,整理思考。寫散文的時候,更多的是記錄,不需要將敘述的邏輯也疊放整齊。而小說不同,小說需要敘述的入口。
如果找不到入口,那么,一個小說就只能停在小說家的腦海里,一直飄著,直到有一天有了足夠清晰的結構和思路,才會落在紙上。
寫小說以后的喬葉,有了交際的沖動。寫散文時的喬葉是內向的,尤其是對于文學活動以外的行走,她是不感興趣。可是,因為有了小說,她必須逼著自己去看看更多的生活領域,看看這個世界的真相,以及豐富的層次。
剛剛在人民文學發表的長篇小說《認罪書》,是喬葉第一次長篇幅寫“文革”。對于70后的喬葉,歷史是一個模糊的存在。這一次書寫,改變了以往的寫作形象。這一次向時間深處的挖掘,拓寬了她的寫作視域。她通過閱讀和行走,使得自己終于擺脫了別人眼里的“小感悟”形象,而徹底地成為了一個小說家喬葉。
相比較寫散文的喬葉,我更喜歡寫小說的喬葉。寫小說時的喬葉是一個打開的人。她對一切事物都感興趣,她將一切聲音和味道都儲存起來,以備給她小說中的人物來使用。盡管她不知何時才能用。
喬葉的海南之行
第一次來到海南的喬葉,對于這里的陽光比較敏感,她拍了很多張樹影和云彩的照片,海水的顏色也是,她在亞龍灣的沙灘上,一直流連,時間到了也不愿意上來。
喬葉喜歡拍榕樹的根,她覺得那些在地面上爬行的樹根像是一篇小說的結構。在萬寧興隆,所住的酒店樓下,有一株闊葉榕樹,樹葉子肥厚,她喜歡極了,說,這不是盆景里的那種樹嗎?瞧,這片葉子,像是橡皮一樣厚。
在三亞南山寺,喬葉被一棵開花的鳳凰樹迷住,她用手牽住了那花枝拍照,陽光照過來,她側著身子,沒有完全看鏡頭,滿臉喜悅。
在南山寺的沙灘上行走時,喬葉一直在前面走,在后面跟著的我們發現,踩著沙灘上她走過的腳印,會省出很多力氣。就這樣,喬葉在前面走著,我們便踩著她的腳印走路。終于,我們一起體會一把,什么叫做,踩著前人的腳印走路。
在海南的陽光下,喬葉撐著傘,拿著她的相機拍照,每遇到一片陌生的樹。我們都有意地逗她,說,喬葉,快來拍。瞧,那片葉子,多么好看。她一準會快速跑過來,拍下那美好的樹影。
□喬葉,河南省修武縣人,出生于上世紀七十年代,河南省文學院專業作家,河南省作協副主席。出版散文集八部,長篇小說一部,中短篇小說若干。獲第十二屆“小說月報”百花獎、第五屆魯迅文學獎、首屆郁達夫文學獎等。文\本刊特約撰稿 漁人【原標題:喬葉:我是一片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