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工號子屬民間歌謠，是船工們在長期的勞動中抒發(fā)喜樂憂怨等情感的一種形式，也是船工的生活旋律，具有協(xié)調(diào)與指揮勞動的實際功效，也就是古人所說的“勸力之歌”。

    “船過三門峽，如過鬼門關(guān)”，這句俗語充分形容了三門天險行船之難。在具有中華民族象征的母親河上與大自然抗爭，三門峽黃河船工號子由此孕育而生，別具風采。簡單在網(wǎng)上搜索，各種資料在列舉我國著名的船工號子時，都會提到三門峽黃河船工號子。

    近年來，三門峽市湖濱區(qū)文化館的工作人員一直在搜集整理三門峽黃河船工號子的有關(guān)資料，力圖拯救和保護這項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日前，記者隨工作人員前往湖濱區(qū)會興街道辦事處會興村，拜訪三門峽最后一代黃河船工——77歲的張君厚老人。

    （一）

    張君厚老人雖須發(fā)皆白，但依然身手敏捷。說起在耳邊縈繞了大半生的船工號子，他精神倍增，帶著記者來到村旁黃河邊，指著如今陷入沉寂的茅津渡口，打開了記憶之門，如數(shù)家珍。

    1949年初，年僅17歲的張君厚跟隨父親來到茅津渡口的擺渡船上，成了一名年輕的船工。當年的茅津渡口是連接豫晉兩省的交通要塞，交通繁忙，渡船眾多。由于渡船屬當?shù)厣虝�或私人所有，船工們雖然工作繁重，也只能吃飽飯，并沒有工錢。解放后，張君厚成了三門峽水文局的職工，依然憑著操舟弄浪的技能，幫著技術(shù)人員勘測水情，直到1975年退休。

    聽著張君厚的介紹，記者才發(fā)現(xiàn)，三門峽黃河船工號子距今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遙遠，雖然機動船越來越多，但船工們依然習慣一邊勞作一邊歌唱，直到上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或雄渾激昂或悠然嘹亮的船工號子依然響徹在三門峽黃河岸邊。同時，船工號子也不像影視資料上看到的那樣一般在拉纖時所唱，更多的是伴隨著船上的各種勞作，折射出船工的水上生活，具有濃厚的生活氣息。

    三門峽黃河船工號子種類有幾十種之多，常用的也有七八種，總體有起船、行船、停船三種類型。具體名稱有的取自具體工作，如起錨號、搭蓬號、揚蠻號（蠻諧帆，船工忌“翻”音）；有的取自工作中的形體特征，如撐篙時的跌腳號、調(diào)頭時的帶沖號、到岸時的大跺腳號；有的按曲調(diào)的節(jié)奏快慢來劃分，如騎馬號（快號）、綿羊號（慢號）。

    黃河號子大多都采用一領(lǐng)眾和的形式，少數(shù)為眾領(lǐng)眾合，領(lǐng)唱者被稱為號頭。由于工作強度不同，有的號子幾乎只有曲調(diào)，如喂喂號就是有節(jié)奏的“喂—嗬—喂—嗬—”；大部分號子的唱詞并不固定，全憑號頭即興發(fā)揮，用張君厚的話說就是“看見啥唱啥，想到哪兒唱到哪兒”。

    采訪中，由于沒人能夠應(yīng)和，張君厚沒有現(xiàn)場演唱。但隨著老人繪聲繪色的描述，三門峽黃河船工號子的風采依稀可辨，昔日船工們的辛勤勞作也如在眼前。

    如今黃河依舊，但木船和船工已經(jīng)沒有了，三門峽黃河船工號子失去了賴以生存的載體，不僅無人傳唱，而且隨時將湮沒于時代的變遷。

    （二）

    黃河船工號子已于2007年被河南省政府列為第一批省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錄。湖濱區(qū)文化館工作人員說，由于方言、民俗、傳唱環(huán)境不同，與其他黃河船工號子相比，三門峽黃河船工號子從歌詞到曲調(diào)都敦厚質(zhì)樸、雄勁開闊，節(jié)奏感極強，具有濃郁的地方特色，極具感染力和震撼性。他們正在搜集資料，準備將三門峽黃河船工號子申報為省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

    近幾年，為了發(fā)掘和保護三門峽黃河船工號子，湖濱區(qū)文化館輾轉(zhuǎn)尋覓，搜集了部分三門峽黃河船工號子的唱詞，用樂譜記錄了許多曲調(diào)，還制作了老船工的演唱及訪談過程的音像資料。為了完善申報材料，他們?nèi)ツ暝�向張君厚老人尋求幫助，�?ldquo;情景再現(xiàn)”三門峽黃河船工號子的歷史原貌，制作音像資料，但未能如愿。

    張君厚老人說，大木船可以用替代品，船帆等用具可以省去一部分，“情景再現(xiàn)”的最大困難是找不著號頭。他去年得知文化館的計劃后，曾打電話到潼關(guān)、鞏義等地，尋找退休回鄉(xiāng)的昔日伙伴，但歲月滄桑，當年對三門峽黃河船工號子了然于胸的號頭都已不在人世。

    據(jù)了解，僅會興村和上村，當年喊著號子靠黃河吃飯的船工就有50多人，但如今已大多不在人世，會興村僅去年一年就有7人去世，目前僅剩3人。采訪中，張君厚帶著記者來到與他同村同齡的老船工王景軍家中。說起號子，兩位老人唏噓不已。他們說，要“情景再現(xiàn)”三門峽黃河船工號子，他們?nèi)缃襁�能幫上忙，再過幾年就更沒人說得清了。

    湖濱區(qū)文化館工作人員說，三門峽黃河船工號子不僅具有深厚的藝術(shù)價值和歷史文化價值，而且是船工們團結(jié)協(xié)作、和衷共濟的見證，是他們戰(zhàn)天險、克萬難時發(fā)自肺腑的強音，在高度濃縮中集中體現(xiàn)了中華民族的精神特征。在當前全國上下凝心聚力、共克時艱的氛圍中，如果能把三門峽黃河船工號子的“情景再現(xiàn)” 作為景點設(shè)置于黃河岸邊，讓世人欣賞到三門峽這種獨特的民俗風情和極具感染力的人文景觀，對展示三門峽魅力，樹立三門峽形象，推動對外開放和文化旅游事業(yè)都會有極大的幫助。

    采訪中，張君厚老人指著黃河說，岸邊的古棧道和峭壁上有歷代船工手扒腳蹬留下的坑坑窩窩，那些坑坑窩窩里也曾落過他的汗水，留下他的指印。 1954年，他和30多位同伴曾沿著峭壁，喊著號子，把一艘被洪水幾乎沖到小浪底的勘測船，逆流而上穿過三門峽，拉回了茅津渡口。

    老人平淡的敘述讓人感到一種無名的震撼。浸染和洋溢著這種震撼力的三門峽黃河船工號子，也讓人更為景仰。【原標題：追尋三門峽黃河船工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