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以文化而論，分量最重的當數(shù)東湖和弦歌湖。東湖水域面積最大，中有畫卦臺，這是伏羲畫先天八卦的地方，中華文明的第一縷曙光也正是從這里升起。似冥冥中的定數(shù)，注定了龍湖的超重分量，注定了龍湖在中華文明史上抹不去的一筆，在伏羲畫八卦多少年后，中國文化史上的巨擘——孔子來到這里，留下了自己的足跡。在龍湖之弦歌湖里，有弦歌臺，這不是一般的臺，它記錄了一代圣人一生中舉足輕重的歷程——淮陽之行。由是，儒學(xué)之基本框架“中庸之道”奠定，儒家開始了它最重要的思想行程，也留下了千古傳誦的話題。

　　畫卦臺、弦歌臺，分居淮陽城北城南。如果說龍湖是條龍，它們分明就是龍的兩只眼睛，折射著龍內(nèi)心深處的豐厚內(nèi)涵。而兩位偉人在龍湖一北一南的創(chuàng)造，構(gòu)筑了中華民族文化的大構(gòu)架，加重了淮陽龍湖讓人難以承受之重。

　　弦歌湖美麗的人文風(fēng)景

　　“弦歌湖究竟是什么時候形成的，《陳州府志》、《淮陽縣志》都沒有記載，要想弄清這個問題，只有借助于考古資料。”淮陽文史專家楊復(fù)竣說，“弦歌湖開發(fā)時，曾依照文物法對其進行了發(fā)掘，清理、發(fā)掘出古遺跡、古墓葬２０６處，出土金銀器、銅器、陶器、骨器等各種文物５２２件，其中有宋代的壁畫墓，還有兩座金代的紀年墓，墓主均為‘大金國陳州宛丘縣第六都思陵村人’。從發(fā)掘的文物歷史年代看，有漢代、唐代、宋代和金代。因此，可以得出結(jié)論：在漢代以前，今弦歌湖區(qū)大部分是耕地，直至金代，才被水淹沒。”

　　有關(guān)弦歌湖里的弦歌臺，歷代典籍記載不少。如：《太平環(huán)宇記》里說：“有陳王弩臺，唐朝開元年間，孔廟遷于其上。”

　　《元和郡縣志》說：“后漢陳敬王曾孫寵善弩射……常于此教弩……唐開元九年（公元７２１年）移孔子廟于其上。”

　　這些都說明，弦歌臺原叫“弩臺”，早在２０００多年前，陳地有孔子廟，但在別處，后來移到了弩臺上。

　　到明成化七年，即公元１４７１年，知州戴昕建廟設(shè)柱，名曰“危臺祠”。

　　明嘉靖七年，即公元１５２８年，巡安御史譚纘增柘正殿七間，門兩座，題曰“絕糧祠”。

　　到了明嘉靖二十一年，即公元１５４２年，知州蕭國弼重修殿內(nèi)塑像。

　　清康熙五十二年，即公元１７１３年，都察御史重修大殿七楹，進五間，改為方形石座，上覆綠瓦，豎石柱７２根，重修孔子及十哲像。

　　乾隆、嘉慶、咸豐年間，對弦歌臺又多次修葺。

　　現(xiàn)在的弦歌臺是新修的，我第一次到弦歌臺是在冬日，天有些蕭瑟，讓人感覺些許冷冷的寒意。但這也有一個好處，讓周圍仿佛著盡了水墨色，透出些文化固有的孤傲和自我。而弦歌臺那赭紅色的大門，隱約在黃昏里，把神秘也留在記憶里。

　　平時，弦歌臺大門三個門洞只開東側(cè)門。為什么呢？這其中有個說法，顯示出當?shù)厝藢�孔子的尊崇�?/p>

　　原來弦歌臺的三個門洞，用處各不相同。中間門洞，或說正門，是供皇帝進出的；西側(cè)門則是有罪臣民用來贖罪的，所以平時只開東門。

　　弦歌臺有三進院落，進大門是第一進院，這里是弦歌碑林。由此向北過戟門是第二進院落，弦歌臺主體建筑——大成殿就坐落于此。據(jù)歷史記載，大成殿始建于

　　明代，清康熙五十年（１７１１年）重修，面闊七間，進深五間，單檐歇山式，綠琉璃瓦覆頂，周圍有回廊，廊下２４根青石方柱，正門兩側(cè)有一副對聯(lián)：“堂上弦歌七日不能容大道，庭前俎豆千年猶自仰高山。”這副對聯(lián)說明了孔子在百姓心目中的神化地位。移步入殿，直面的是孔子塑像，看上去面目和藹，但其中卻顯出不盡的智慧。兩側(cè)配享的是孔子十位最有名的弟子“十哲”；西邊廂房內(nèi)塑的是孔子陳國籍四弟子像：顓孫師、巫馬師、公良孺、陳亢。

　　出大成殿再向北行，是第三進院落——弦歌書院，據(jù)記載，它曾是古代著名的書院，明代稱為知德書院，康熙時為思魯書院，乾隆時改稱弦歌書院。現(xiàn)存建筑是四合院，正面是五間兩層藏書樓，又叫藏經(jīng)樓，也是在原址上新建的。

　　除弦歌臺，弦歌湖周邊復(fù)原和新修了許多具有文化內(nèi)涵的建筑，它們成為弦歌湖的新景。

　　在弦歌湖西側(cè)１０６國道邊，有一五連體梯形亭，亭內(nèi)有踏道相連，中間三亭皆頂覆黃瓦。數(shù)取五，以象東西南北中，喻南北之廣、東南之袤，意象深遠。古代淮陽城西有“社稷壇”，那是祭天之所，故今此亭謂之曰“社稷亭”。

　　與社稷亭東西相對相輔，有船形景點雙蓮?fù)ぃ�四角檐尖式頂；南亭為四角，兩層，頂為歇山式，中有梯上下；北亭有橋，橋上有欄，連通水岸。兩亭之間，有“人”字坡相連，兩亭皆黃瓦覆頂。此景基為船形，船行浮于水，象征宦海若舟，民若水，官若舟，水載舟，水亦覆舟。此景與社稷亭遙遙相對，謂之為“包公亭”。

　　社稷亭之南，水中一亭，頂為歇山式，亭為兩層，中梯欄通二層，亭內(nèi)有踏道直通于水下，二層兩側(cè)為“人”字坡式建筑，皆上覆黃瓦，踏道橋上有護欄，游人可沿橋扶欄入亭。世有陰陽，宇宙上下。上觀湖上美景，下亭可入水。不遠處即是古今所傳的老龍溝了，相傳金龍受天罰下凡，不顧屈辱為蒼生解除危難，保得陳州風(fēng)調(diào)雨順，五谷豐登，給陳地民眾送來了涼爽清風(fēng)，致使陳州官清民寧。為官者兩袖清風(fēng)，做官之基；為民者清心寡欲，做人之本，此亭謂之曰“清風(fēng)亭”。

　　弦歌湖的東南岸上有一亭，六角檐尖頂，上覆黃瓦，東西通門，周圍有連椅。此亭位于淮陽先天八卦的巽風(fēng)位，用于后天的坤土位。座九里長龍大堤之根基，收八方之靈氣，得六合之雨露，謂之曰“浩然亭”。

　　與弦歌臺隔湖相望，岸上一亭，六角檐尖式，黃瓦覆頂，有踏道可通向湖中。水上兩亭，雙連體六角檐尖，黃瓦覆頂，周圍有連椅。水上水下三亭渾然一體。之所以取三數(shù)，三為大，為眾，取天地人全象，喻宇宙八方六合。北望弦歌臺，拜大圣人。人杰地靈之所，文明發(fā)源之地，人才輩出，英俊四野，三亭匯一，藏風(fēng)鎮(zhèn)氣，出民族之精英，吐振國興民之浩氣。泰山在此，插云鉆天，長龍盤踞，龍氣長存。此謂之曰“泰山亭”。

　　弦歌臺之南，有一架長龍似的九曲拱橋，東西橫貫，上筑兩亭，連通水陸，橋下可往來行船，據(jù)說這橋很有些說頭。說是兩千多年前，孔子七十二弟子中，陳籍弟子有四，皆成為治國的棟梁，此橋謂之曰“渡賢橋”。

　　這些亭橋，更靈秀和拓展了弦歌湖的內(nèi)涵。

　　“在陳絕糧”導(dǎo)出“弦歌”氣節(jié)

　　我常常思考這樣一個問題：孔子居陳，實在不能說是面子上很過得去的事。作為當時的大家，孔子來到陳地，非但沒受到禮遇，反而受盡了艱辛，甚至羞恥。

　　不知道孔子那時在陳地講學(xué)時有沒有被丟過鞋子，但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連“累累如喪家之犬”這樣的話都能接受，想必被丟鞋子也會泰然處之。六十歲，人生的一個甲子，什么事情沒經(jīng)過？什么心情沒體驗過？淡了，身外之物淡了，眼前的一切淡了。

　　所以，孔子在陳地結(jié)出了儒家的中庸之果。而當初并不歡迎孔子的陳地人，記住了孔子，留下了孔子的蹤跡。

　　這似乎是個悖論，并不待見孔子的陳地人留下了孔子的經(jīng)典故事——在陳絕糧，銘記了一個偉人的偉大時刻。我常常在想，假若沒有陳地之行，假若沒有“在陳絕糧”，孔子和他的弟子是否少了些精彩，孔子的學(xué)問是否也少了些分量？

　　有關(guān)這個典故的細節(jié)，如今是說不太清楚的，淮陽當?shù)貍髡f是這樣的：孔子來到陳地時，吳楚兩國正在交戰(zhàn)，因為吳國人懷疑孔子站在了楚國一邊，便派兵將他們圍了起來，限制自由，不給吃不給喝，形式更像現(xiàn)在的軟禁。也有傳說是陳國人將他們圍了起來。

　　但無論如何，孔子在陳絕糧是肯定的，這一經(jīng)典記憶最初的版本是《論語》：“在陳絕糧，從者病，莫能興。子路慍見曰：‘君子亦有窮乎？’子曰： ‘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這段話的意思是，子路問孔子，君子也有陷于困境之時嗎？孔子說，當然有，只不過君子遭窮受困時能堅持氣節(jié)始終如一，小人一遭窮困就有可能不講原則。這段話其實衍生出了中國儒學(xué)的品格——餓死事小，失節(jié)事大。

　　來到陳國，由于不被理解，孔子師生首先經(jīng)歷了基本的生存考驗，吃沒吃，喝沒喝，所面臨的是站著死還是跪著生的問題。對此，《史記·孔子世家》有較為詳細的記載。

　　在陳絕糧時，還生發(fā)了“顏回墨食”的故事。由這個故事，充分凸顯了他們師生的人格，所以，“陳蔡絕糧”故事許多典籍，諸如《莊子》、《孟子》、《荀子》等多有鋪排渲染。

　　實際上，孔子在陳絕糧、弦歌不止的本質(zhì)就是堅持，是對事業(yè)理想的堅持，對人生追求的堅持，對精神品格的堅持，而堅持，是人生制勝的法寶，中國人后來不乏這樣的精神，比如玄奘西行取經(jīng)，千難萬苦之下取得真經(jīng)，靠的就是這樣的精神。

　　中國的文化習(xí)慣，但凡大人物有大作為必是有大厄相隨，這就注定了孔子在陳地的經(jīng)典，成為歷史的經(jīng)典。由此我想，孔子應(yīng)該感謝陳國人，因為是陳國人讓他們師生經(jīng)歷了事業(yè)，乃至人生的關(guān)鍵時刻，從此更上一層樓。這是不是人祖冥冥之中的安排？淮陽明代古碑“厄臺碑”中將這一事件與“天地厄于晦月，日月厄于薄蝕，帝舜厄于歷山，大禹厄于洪水，成湯厄于夏臺，文王厄于�桌�”列為同一級別的大事。

　　孔子自公元前４９２年來到陳國，至公元前４８９年離開，在陳地一共待了四年。

　　孔子在陳的這四年間，正是陳國衰弱之時。由于地處楚、吳等強國之間，陳國經(jīng)常會被大國牽著鼻子，弱國中的臣民，日子之艱難可想而知，孔子目睹和體驗了這樣的國家心情。所以，我們可以大膽地設(shè)想，很有可能孔子在陳之厄，也是一種國家心情，一種陳國心情，孔子絕糧的經(jīng)歷只是間接地道出了陳國民生的艱難，而它的實質(zhì)是國家之困、國家之厄。

　　面對左右為難的困境，該怎么處理？面對強敵，作為弱小的國家如何應(yīng)對？

　　這是陳國之困之厄。但當時的陳國，沒有良將。實際上，孔子也沒有辦法，在一個嗜血尚武的時代，武力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陳國當時之弱小，這一點不具備，孔子也不具備，孔子帶給陳國的是精神是理念，而這些，只有在國家強大到天下太平無事的時候才能談，所以，陳國其時只能無為而為了。但正是陳國這樣的“困境”，成就了孔子和他的弟子的精神和事業(yè)。

　　陳地人為紀念孔子，在淮陽城南筑了弦歌臺，他們這樣做，除了歌頌孔子遇難矢志不渝、堅持理想的精神外，也是在自喻，是在從孔子精神中尋找在困境中活下去的理由。

　　弦歌臺正門石柱上鐫刻著一副對聯(lián)，上聯(lián)為：堂上弦歌七日不能容大道；下聯(lián)是：庭前俎豆千年猶自仰高山。這是對此事的形象概括。

　　新修的弦歌臺賦予弦歌湖更為深刻的文化內(nèi)涵，成為弦歌湖的新景。【原標題：弦歌臺下的圣人詠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