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和他們的大發現 新鄭裴李崗遺址探幽系列(二)
2012/4/1 9:04:32 點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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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民耕地時發現了奇怪的石板,就拿回家當了搓衣板、小凳子…… 追溯裴李崗文化的發現過程,薛文燦是不能不說的人物。 20世紀50年代,薛文燦還在裴李崗村附近的一所小學當校長,學校和裴李崗村隔著條小河,下雨的時候,他常常送學生回家,也常到這個村子里做家訪。在裴李崗一學生的家里,他看到糞坑邊擱著個奇怪的帶腿兒的石板,學生家長憨憨地笑著說,那是犁地的時候犁出來的,不知道是啥東西,搬回家里就擱那兒當搓衣板了。
在別的村民家,薛文燦也曾看到過那樣的石板,有的被當成凳子用,有的壘在雞窩下,鋪了草,成了母雞下蛋的所在。當年,薛文燦還是個考古的門外漢,看著那東西古怪,可也說不出個名堂。20世紀60年代,薛文燦被調到縣文管會編寫縣志,才開始接觸考古工作。 薛文燦回憶說,當地農民挖出的這些石斧、石鏟、石磨盤也曾引起過考古部門的注意。1972年2月,《河南日報》上發表的一篇介紹河南文物的文章中,就曾提到裴李崗出土的這些文物,但因為年代不詳,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1976年,新鄭縣搞農田基本建設,平整土地,開封地區文管會專門在當地舉行了一期文物考古培訓班,鄭州大學考古專業教師李友謀、陳旭長期住在這里為學員們講課。李鐵旦進城的那一天,薛文燦正在培訓班上課,他清楚地記得當天的情景:那是1977年4月2日,李鐵旦在大門口和我碰了個照面,他把麻袋往地上一放說:“你讓發現文物就報告,俺給你背來了!”
薛文燦又高興又擔心,高興的是剛做過文物保護宣傳,沒想到兩三天就有了效果;另一方面他在心里抱怨這個小伙子太莽撞了,挖掘文物只能由專業考古人員操作,李鐵旦直接把文物挖了出來,他擔心文物和遺址會被破壞。薛文燦急忙打開麻袋,石磨盤別致的器形立刻就吸引了所有在場的考古工作者,他當即帶著兩個人和李鐵旦一起背著石磨盤返回了裴李崗村。
這一趟裴李崗之行注定要給中國的考古史添上厚重的一頁。薛文燦讓李鐵旦把石磨盤放回原處,果真嚴絲合縫——證明石磨盤確實是剛從這兒挖出的。他們迫不及待地就地展開調查,很快就在不遠處又發現一具人骨,并且頭骨已被料礓石所封裹,頭骨兩側還各有一件陶器——這顯然是一座墓葬遺址!薛文燦知道只有年代非常久遠的墓葬才能形成料礓石。他和同事立刻意識到遺址的重要性,當即和村干部商量,暫停在遺址上的土地平整工作。 1977年4月8日,李友謀、陳旭和薛文燦帶著考古培訓班的學員們開始了試掘工作。短短幾天就挖出了8座墓葬,并出土了一些石器和陶器。通過整理分析,他們發現這些出土的遺物和仰韶文化的遺物不同,未采集到仰韶文化時期的彩陶片,出土陶片的陶色只有紅陶和灰陶兩種。這難道是一種新文化?它的年代可能比仰韶文化還早嗎?薛文燦的心情就像早春乍暖還寒的天氣一樣,驚喜、渴望、忐忑、疑惑交織在一起。夜晚生產隊的草房內,簡陋的窗紙擋不住陣陣春風,煤油燈閃擺搖曳,忽明忽暗,薛文燦和他的同伴就在這里懷著異常激動的心情寫出了試掘工作簡報。
試掘取得的成果立即引起了河南省文物主管部門的重視,但他們也確定不了發掘出的文物所處的年代。于是,薛文燦和兩位同志一起,登上了進京的列車。
在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新石器室主任安志敏先生看了他們帶來的標本和簡報,連頭都沒抬就說:“情況很重要,得馬上向所長匯報。”薛文燦一時口干舌燥,說不出一句話,心里緊張得像有小鹿在踹。幾分鐘后,這幾位來自中國最基層的文物工作者,與當代中國考古界的泰斗夏鼐面對面坐在了一起。
夏鼐時任中國社科院考古研究所所長,當時正在主持一個會議,聽了安志敏的匯報,他立刻中斷會議,接見薛文燦等人。考古學家似乎都是言簡意賅,他看了文物標本和試掘簡報后也只說了兩句話:“新苗頭。很重要!”接著就問遺址中的木炭標本帶來了沒有(考古界普遍通過測定C14的方法來判斷文物的年代)。夏鼐所長把裴李崗遺址中的木炭標本親手交給實驗室的工作人員,叮囑他們:盡快檢測。
臨別時,薛文燦和夏鼐所長握手告別,激動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其他兩位同志也興奮得兩眼放光。稍稍平靜后,他們又拿著一包陶片找到了著名考古專家蘇秉琦,蘇先生從攤在他辦公桌上的一堆陶片里拿起兩塊,用手指摩挲著,張口就說:“至少7000年以上!”
20多年后的今天,薛文燦老人向我們回憶這段往事時,平靜而從容。從薛文燦說到和諸位考古專家接觸的情景時,對當時每個人的語言、動作、表情都敘述得如此準確而清晰,不難看出這段經歷對他來說是怎樣的刻骨銘心。
那份試掘簡報安志敏看了整整3天,中國社科院考古研究所實驗室的測定報告也出來了,證明裴李崗遺址的文化遺存延續年代距今的確為七八千年!中國考古界最具權威的《考古》雜志在1978年第一期刊發了這份簡報。裴李崗遺址的發現在國內外考古界引起了強烈震動。1978年到1979年,開封地區、中國社科院考古所先后組織了3次大規模的挖掘,發現許多灰坑、陶窯和100多座墓葬,出土斧、鏟、鐮、刀等磨制石器100多件,鼎、罐、壺等陶器200多件,還有骨針、骨簇、骨錐以及少量的裝飾品;在這里考古專家們還挖出了豬、羊和其他小動物的遺骨。裴李崗文化最終被確定為一種獨立的新石器考古學文化并予以命名。
裴李崗文化的發現,使黃河流域的新石器時代的考古研究,獲得了突破性的進展,填補了我國新石器早期考古的一項空白,將中國農業文明提前了1000多年!(原標題:小人物和他們的大發現 裴李崗遺址探幽系列(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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