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建筑師隈研吾“生搬硬套”地把日本人分為十類,即單身公寓派、清里食宿公寓派、咖啡吧派、哈比達派、住宅展示場派、獨門獨院派、歷史屋派……“清里食宿公寓派”住宅中的人喜歡圓形餐桌;“日式酒屋派”的房子里會裝有花柏木浴缸……
貼上標簽的住宅,成了市民生活的透視鏡。讀來有趣。
這里無意模仿隈研吾的情調,把城區建筑分為幾種類別,只是為了敘述的方便,把這些“點”上的各色建筑,翻出來講述一番,無非是為了證明“看不見的建筑” 的主旨。采訪中,專業人士笑說,這樣的組合也不是不可以,言下之意,在他們看來是專業上的“笑語”,他們也不以這種組合下的建筑為圭臬。
我們不是專業人士,我們也不想從專業的角度去講述建筑的故事,至少,證明主旨的功能,它們還具備。
黃河博物館的新館正在蓋建,據說,是設計上海博物館的一位建筑大師設計的,具有現代化的流線型結構。已經退休十余年的老館長劉春宣,卻仍對如今黃河博物館的舊址“念念不忘”。
這是一棟“蘇式”建筑,磚木結構,但是此處所說的“蘇式”不是通常意義上的蘇州風格,確切地說,它是“仿蘇”,仿照1954年北京建成的蘇聯博物館(現已改名為北京展覽館)。
劉春宣告訴我們,黃河博物館起初的名字是“治理黃河陳列館”,那是1955年,第一屆人大二次會議上通過了治理黃河規劃,這是全國的第一個江河治理規劃。其后,展品在故宮東華門傳心殿展覽,并在蘭州、西安、太原、濟南等城市巡回展出,當展品在外“流蕩”兩年后,為了給展品一個妥善的“家”,這才有了建造博物館的想法。
時近中午,黃河博物館后的小院靜謐、閑適,遍植的低矮灌木與樹木構成了一片極好的涼蔭地,一溜小平房與博物館展廳相距大概十米,基本平行,掩映在樹叢中。順著院中的小徑,刻有“皇清”字樣,龍騰圖飾的石碑兀立在院中的西南角,這是1888年,紀念石橋黃河堵口工程所立。石碑下部已經斷裂,兩條鋼骨緊緊地夾在石碑兩邊。
為了讓我們更近距離地感受博物館的內部結構,劉春宣熱情地讓值班館員打開展覽廳大門,一一地向我們指點。
這是一個布局簡單的博物館,整個展覽館內共分為南廳、北廳、中廳,南廳與北廳的格局基本相似。在每個廳內,入口處、中間位置的橫豎兩端各設置了三個刻有石膏浮雕的拱形門,外墻是一排窗戶,劉春宣扳著指頭算了算,“三個廳,就要有27個拱形門了。”中廳的地面還是建造時留下的水磨大理石,綠、黃、紅,幾種顏色已經被磨損得色彩轉暗,由于地基的變化,有幾處細微的裂縫。
劉春宣仰頭,讓我們看中廳的“頂”,呈錐形的木頂被粉刷成白色,西式的吊燈長長地墜在空中,但是,我們看不出有什么端倪,“現在的高度是原先的一半”。劉春宣撕下一張紙,在上面畫出一條條黑色的線段,很快,一幅初具輪廓的圖樣映在眼前。原來,當初建成的中廳頂部,上部呈半圓形,看似教堂的外觀,但是在文革時,大字報批它是“蘇修”,為了免去“麻煩”,當時的館長不得已命人將頂部攔腰砍斷,然后綴上了后來的木制尖頂。
建筑的美,與歷史的大背景相遇,誰勝誰負難以判斷,但是至少,此時的建筑已經不再是單純的固體美。
其實,在這座建造幾十年的建筑中,隨手就可以找到時代背景與建筑物之間的“不死”糾纏。轉過大門,站在院中,劉春宣指著外墻上面的一塊塊突起物,以及上面的圓形透光窗,“這里面也有一段小插曲”。
1956年,國家提出了增產節約口號,提出要把華而不實的東西減掉,表現在館內建筑上,要求層高要減低,不必要的裝飾要去掉。這么一來,建筑的比例變得不協調,長寬高的和諧就要被打破,設計中的透光窗以及外墻上的裝飾符號都要被拿掉,建筑失去了美感。
當時的黃委會副主任,借著水利部的一位部長到鄭視察之機,把他領到了蓋建中的黃河博物館,這位部長不明“真相”,他一眼就發現“節約”一米后的層高是“先天不足”的,于是,在這番機巧事件后,原有的層高才得以保住。
看得出,老館長劉春宣對曾經工作過的地方,充滿了感情,不經意間,話語中會流露出對它的榮耀,他會指著外墻告訴我們,當時能夠在外墻上粉刷也是不多見的,更多的是采用青磚外墻,或是在水泥上抹個面;還會低下頭細細地察看館內地面,認為這也是當時所用的上好材料……
榮耀與可惜同在,走在院中的小徑中,老館長說到展館的即將搬遷,忍不住再一次地打量周遭的平房與展館,這里沉淀著他的過往回憶,與展館交融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