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八月,正是棗子成熟的季節。茫茫棗林,濃蔭遮天;火紅火紅的棗子,像片片云霞籠罩著大地。
然而,在烽火連天的1940年,內黃沙區硝河兩岸的百里棗鄉,卻是驚濤翻滾,硝煙彌漫。日軍頻繁而殘酷的“掃蕩”,使沙區的抗日烈火越加旺盛。廣大民兵配合主力部隊,利用沙崗、棗林,開展游擊戰爭,英勇頑強地打擊敵人,粉碎日偽軍一次又一次的“掃蕩”。
有一天的下午,駐在道口、浚縣一帶的日軍、皇協軍和漢奸隊,由西南向沙區“掃蕩”過來。正在沙窩三三兩兩游動巡邏的千口村民兵,發現遠處升起一道塵煙,立即回村報告了情況。從河北民軍第四支隊負傷退伍的趙永漢和民兵隊長劉文彬,帶領20多名基干民兵迅速奔出村外,埋伏在距村子三里多地的楊家墳。這里雜草叢生,棗樹成行,又有道道沙崗和累累墳包,是隱蔽伏擊的好陣地,還能隨時分散到沙崗棗林里打麻雀戰。
不一會兒,“嗚——嗚——”,傳來了汽車的響聲,民兵趙東玉機警地抬起頭盯著遠處,向趙永漢說:“你看,敵人來了四輛汽車,后邊還有馬隊!”
趙永漢說:“沉住氣,放他們過來,狠揍他個龜孫!”說著,他順手揪了一把雜草,熟練地擰了一個圓圈,又把草葉松了一下,戴在頭上。隊長劉文彬看見趙永漢編了偽裝帽,立即向埋伏在周圍的民兵擺了擺手,指指趙永漢的頭,又指指自己的頭。于是民兵們也紛紛編了草圈,戴在頭上,把整個身子隱蔽在雜草叢中。過了大約十幾分鐘,敵人的汽車和騎兵已經來到距埋伏地點100多米遠的地方,日軍頭上的鋼盔和槍上的刺刀閃射著亮光。這時,只見隊長劉文彬緊握著的拳頭狠狠一砸,喊了聲“打!”20多條槍一齊響了起來,霎時前頭的兩輛汽車嗚咽幾聲不動了。開車的急忙爬出駕駛室撅著屁股往車底下鉆;車上的敵人亂作一團,撲撲通通跳下來,猶如蝗蟲一般,趴了滿地。接著,后邊的騎兵越過汽車,兜了幾圈子,向槍聲處奔來。
趙永漢說:“打騎馬的!”
于是,民兵們又射出一排子彈,只見一匹馬前蹄仰天,嘶叫了一聲,隨即倒下,馬上的日軍也摔了下來。一個日軍軍官把戰刀一揮,狼嗥似地叫喊:“土八路的,追!”一群穿著笨重皮靴的日軍,在松軟的沙地上,東搖西擺地奔跑著,撲向趙家墳。
“疏散!快!”隊長劉文彬命令道。
民兵們按班組三三五五地向棗林深處跑去。一邊跑一邊打,東也響,西也響,北也響,四處槍聲不斷。弄得日軍暈頭轉向,不知追哪一股好。
正打得熱鬧的時候,忽聽一陣“嗡嗡”的響聲,棗林上空突然出現兩架紅頭飛機,不停地盤旋著,圈子越盤越小,高度越降越低,聲音越來越響。眨眼工夫,飛到了民兵們的頭頂上。
趙永漢帶著一個班來到一棵大樹下,他急忙命令大家:“快隱蔽!臥倒!”語音剛落,只見兩架敵機翅膀一仄歪,呼嘯著俯沖下來,兩串子彈掃向棗林,打得樹枝噼里啪啦,地上揚起一片沙塵……
開始,民兵們沒有見過這陣勢,心里有此害怕。經過這么一打,倒沉住了氣,有的直起身子瞧。趙永漢抬頭抹了一下臉上的土,說:“快趴下!”兩架敵機轉了一個圈子,又俯沖下來,機身幾乎挨著樹梢,強大的氣浪沖擊著樹枝,發出刺耳鉆心的怪叫聲。民兵們伏在棗樹底下,連敵機上的日軍都看得清清楚楚。趙永漢看著猖狂的敵機,氣得眼里冒火,嘴唇咬得發青,恨不得伸手把它拽下來。
敵機又一次俯沖下來,機槍子彈“噗噗噗噗”落在趙永漢的身旁。他猛地撐起身子,一腿跪地,命令大家說:“準備對空射擊!”
民兵們忽地都跪起來,嘩啦啦推上了子彈,舉起槍瞄準在頭頂盤旋的敵機。
趙永漢喊道:“射擊!”
“砰砰啪啪!”密集的子彈一齊射向天空。敵機見勢不妙,仰頭高飛,抖了抖翅膀,掉頭逃去。
趙永漢和民兵們站起身,一面拍打身上的塵土,一面望著遠飛的敵機,詼諧地說道:“再來就叫你變燒雞!”
空襲結束后,地面日軍在汪洋大海似的棗林面前,仍然找不見民兵們的蹤影;而且,由于崗高林密,汽車開不動,騎兵進不去。于是他們便掉轉頭,追著飛機的屁股跑回去了。
這時,分散隱蔽的民兵們,一個個從棗林里出來,跑到大路邊去打掃戰場,從一片片血泊中揀到許多戰利品,有鋼盔,有戰刀,有水壺,還有一匹死了的戰馬,大家高興地圍攏來看。趙永漢用腳路踢著肚腹突鼓的戰馬。學著日軍的腔調說:“你的,跟著鬼子的作惡,死了死了的!肉的,我們咪西咪西!”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隨后,他們派人到附近的破車口村找來一輛大車,把死馬拉上,回千口村去了。
火紅的晚霞映照著大地,勝利的喜悅激蕩著人心。民兵們一邊走,一邊高唱:“麻雀戰,麻雀戰, 分散集中真靈便。 說分散,三三五五到處有,說集中,千千萬萬一大片。 機動靈活威力大,打得鬼子心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