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的一句“戲言”讓老閆覺得也許是個研究方向,他開始了萬年歷的“民間推算”。萬年歷的推算是一個非常復雜的工程,現在南京紫金山天文臺是國家法定制定農歷的機構,天文臺專家根據地球、月亮與太陽之間的運行規律,并結合我國首都所處的時區和農歷制定的原則(譬如置閏月的規則)而進行推算。
“專家們目前推算的大約只有幾百年,我當時給自己定的目標是上推5000年,下推5000年。”老閆介紹說,他有一整套較復雜的公式,需要結合歷法數據、歷法規律等,并運用傳統八卦文化的一些理論來推算、演示。
經過兩年左右時間的鉆研,1993年10月,老閆完成了《八卦萬年歷》中200年的換算和具體方法制定。這200年究竟準不準,老閆請江蘇省天文學會的專家們予以鑒定。鑒定委員會成員有天文史專家盧央教授、南京紫金山天文臺副研究員劉炎、南京紫金山天文臺副研究員李天賜、南京大學天文系蕭耐園教授等。
經過鑒定,專家們認為,老閆的推算結果與紫金山天文臺所編的《二百年歷表》一致:“他所制定的公式和圖表蘊含了農歷、公歷和八卦的信息,很有自己的特色,他的歷算方法行之有效,換算結果正確,具有切實的應用價值。”
用八卦推出的200年農歷受到專家的肯定,老閆很受鼓舞,他決定繼續推算下去——往前推5000年,往后推5000年。
這個過程并不容易。“推算中經常遇到一些很棘手的問題,推不下去了。”老閆說,“有一次,按照‘十九年七閏十二平’的規律,在推算到公元前1467年至公元前1449年的19年時,發現有一年的立春跑到二月份去了。我想來想去覺得不對勁,后來分析,應該在這19年里免閏一個月,這樣就能順利推算下去了。”
1996年,經過5年的努力,老閆終于推算出了他的“民間版本”萬年歷。南京大學天文系蕭耐園教授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說:“我們鑒定委員會的天文學專家和《易經》研究專家對他的工作還是肯定的,他運用傳統的八卦文化來演示、表達歷法,賦予了傳統文化新的東西,具有一定的創意,也具有一定的科技成分。”
“歷法癮”源自祖傳“寶貝”
30多年前,閆道原從師范學校畢業,他干過教師,做過行政干部,做過生意,唯一沒有改變的就是對中國傳統文化的愛好。十幾年前,他辭去了工作,把全部心思放在了各種研究上。
“一直熱衷于鉆研傳統文化、熱衷于搗鼓一些常人覺得奇怪的東西,我想是因為自己受這個影響吧。”老閆拿出一件物品,擺在凳子上。這是一個長約30厘米、寬約10厘米的黑色木盤,看上去很有些年份了,木盤上鉆有34個圓坑,老閆拿出11個石子和34個核桃,一一擺在上面。“這個東西叫黃龍日盤,是祖上傳下來的寶貝,到我這兒已經是第九代了。”老閆瞇起眼睛,把思索拉回到了40年前。
上世紀50年代末正逢三年自然災害,閆道原還在上小學,感覺在學校吃不飽的他經常偷偷溜回家去“補食”。“我常去爺爺家里吃飯,時不時地看見爺爺拿出這個東西來看,就非常感興趣。”老閆往木盤上一顆一顆填著石子,“后來爺爺跟我說,這個祖傳的寶貝叫黃龍日盤,是一種歷法工具。”
老閆說,山里人大多不識字,加上交通不便,看黃歷、定農時有時就成了麻煩事,清乾隆年間,當地黃龍洞的見素道人向閆家的先人傳授了名為“黃龍日盤”的歷法工具。“將這些石子和核桃進行排列和組合,能夠準確表達月、日、閏月等信息,比較適合深山農家使用。
自打看到黃龍日盤后,他就經常聽爺爺講解如何使用黃龍日盤。在爺爺的熏陶下,老閆漸漸對傳統文化產生了濃厚興趣。在用八卦理論推算了萬年歷后,老閆的“歷法癮”還沒有完,他還提出了“龜甲歷法”。
長期以來,出土的周代以前的鉆孔龜甲骨,被認為是古人用來占卜兇吉的工具。“我看到一些書籍里關于龜甲的記載,似乎有‘時間推移’的作用,我感覺龜甲應該是古人用來演示歷法的工具。”為了證明自己的設想,老閆開始對龜甲進行研究,并多次到安陽殷墟博物館去,為了能找到更多的證據,老閆跑北京花5000元買了一套《殷墟花園莊東地甲骨》。“這套書在河南僅有幾套,我可能是全省第一個自掏腰包買這本書的人。”老閆對自己的“一擲千金”很是得意。
2005年1月8日,老閆根據原載于1986年《考古》雜志第4期和1989年《考古》雜志第1期的兩塊龜甲圖片做成歷法演示器,請南京大學等單位的專家進行鑒定。專家們認為,其演示過程符合中國傳統歷法(太陽歷)的原理。
龜甲里還隱含歷法信息,老閆并不是第一個持這種觀點的人,1996年5月16日我國正式啟動的夏商周斷代工程在對龜甲進行研究時,就對龜甲所蘊含的歷法信息進行了分析研究,老閆的一些觀點與之相同。
“有時候想想,搞了八卦萬年歷、龜甲歷法,都是受這個小小的黃龍日盤的影響。這個東西不僅是我們家祖傳的寶貝,也是咱河南的寶貝。”老閆說,下一步他打算將黃龍日盤申報省非物質文化遺產,目前,這個想法已經得到了當地文化部門的支持。
“專利高手”古文化里找靈感
在很多人眼中,老閆是個“怪老頭”,整天搗鼓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鄰居說他搞的傳統文化研究很神秘、太深奧,還有人說他是在“胡搞”,那些東西太“虛”,看不見、摸不著,“說有成果多少有點糊弄人”。但十幾年來,閆道原搞出的40多項專利,卻是實實在在的。
1997年,他申請的“彩色編碼機專利”,被編入《世界優秀專利技術精編(中國卷)》;1997年8月,他申請的“攝像機提取點墨編碼紙信息的裝置”專利,1998年12月獲得授權,1999年6月該裝置樣機在清華大學通過成果鑒定;1999年1月,他申請的“八色密碼子大幅展示方法和裝置”在第7屆中國專利技術博覽會上獲得創新獎;2001年2月,他申請的“一種試管類直線核酸鏈標本”,2003年7月獲得授權;2002年11月,他申請的“程控式水壓氣揚升液體的方式和裝置”專利,2003年6月該裝置樣機在濟源市電視臺進行試驗,獲得成功……
老閆只有師范文憑,但他的專利涉及遺傳學、物理學、設計等多個領域。為了彌補專業知識上的不足,在搞一項發明之前,他都要閱讀大量書籍,遇到不懂的問題,就四處請教,在他的屋子里,堆滿了《醫學遺傳學》、《機械工程理論研究》、《殷墟的發展和研究》等書籍。
老閆說,在搞專利研究時,很多時候,他會從中國古代文化中尋找啟發。
老閆說,他的“八色密碼子大幅展示方法和裝置”與萬年歷一樣,利用了中國古代的八卦理論。八色密碼子主要是針對當代遺傳學領域在建立原子基因數據庫方面存在的DNA密碼子標志難題而發明的專利技術。所謂“八色密碼子”就是將64個半圓形顏色塊,分8組,每組8個,按“伏羲八卦”方位的次序排列。
這種發明究竟有什么樣的實用價值呢?老閆說,八色密碼子是一種直觀、準確、系統化的生物遺傳信息媒體,通過它可以將DNA密碼子和RNA密碼子、DNA密碼子和氨基酸代碼等進行疊色對比,給人們摸清基因的來龍去脈以及把握其在核酸區段的準確定位提供方便。當年,該專利參加了在北京召開的專利技術博覽會,多家媒體對此進行了報道。
老閆十幾年來搞出40多項專利受到了當地政府的注意。2004年,濟源市一位副市長在總結2003年當地專利工作“四個突破”時說:“閆道原同志以10項專利的申請量并列全省第10名,實現了個人申請量的突破。”
“每搞一項專利,都要閱讀大量書籍,經常熬通宵,搞成后,那種高興勁是沒法形容的。”老閆說,但看著自己的不少發明因為各種原因,沒有得到開發利用,“沉睡”在那里,他也有些無奈:“幾年前,英國、荷蘭的公司曾給我來信,希望能購買我的專利,但我覺得用中國傳統文化搞出來的東西,賣給外國人,不得勁。”
不顧家的“模范老爸”
在外人眼中,老閆干的是不可理喻的活兒,但在老閆家人眼中,他是個“模范老爸”。
“他忙起來,經常到外地去,不顧家,但在我和弟弟眼里,他是個模范老爸。”老閆21歲的女兒閆文然說,老閆不管出差還是在家,身上都帶著紙和筆,有什么想法都及時記錄下來。在父親的影響下,閆文然和弟弟都愛上了讀書,并保持了做讀書筆記的好習慣,“他給我們的學習做了榜樣”。
老閆為了自己的研究,家里的一切都扔給了妻子李秀如。“現在家里吃的、用的、學費等都是靠她一個人的工資。”提起妻子,老閆一臉的歉意和內疚。
“我們家最困難時,也是媽媽想辦法渡過難關。媽媽是我們家的后勤部長,無論吃多少苦,也不管外人怎么看,她都毫無怨言。”閆文然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