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仗那國周五千余里,山谷相屬,川澤連原。谷稼雖播,地利不滋。
僧伽羅國周七千余里,國大都城周四十余里。土地沃壤,氣序溫暑,稼穡時播,花果具繁。
金剛座上菩提樹者,即畢缽羅之樹也。昔佛在世,高數百尺,屢經殘伐,猶高四五丈。佛坐其下成等正覺,因而謂之菩提樹焉。
——《大唐西域記》
歷盡艱辛,玄奘西行取經
作為神話小說《西游記》中唐僧的原型,在中國,玄奘是家喻戶曉的人物。1300多年前,他萬里跋涉,西行取經,《大唐西域記》一書就是他西行途中的見聞實錄。
如今,無論是玄奘還是他的《大唐西域記》,都有著世界級的知名度,這足以令他的家鄉人引以為傲。
玄奘俗姓陳,名祎,洛州緱氏(今屬洛陽偃師)人,生于隋文帝開皇二十年(公元600年)。他5歲喪母,10歲喪父,孤苦無依,只好到洛陽凈土寺投靠二兄陳素。13歲那年,立志“遠紹如來,近光遺法”的他被破格剃度,從此正式遁入空門。
當時洛陽佛學氛圍濃厚,少年玄奘天資聰穎,勤學不輟,很快嶄露頭角。可惜,到他19歲時,凈土寺因戰亂而不再是一片凈土,玄奘只好離開洛陽,到成都、長安(今西安)等地游學。幾年后,他的佛法修養已令京師長安的高僧刮目相看,大家稱他“佛門千里駒”,認為他肩負著光大佛學的重任,然而,玄奘知道他對佛學還有許多疑惑和期待。唐太宗貞觀元年(公元627年)秋,遲遲等不到朝廷批文的玄奘決定孤身涉險,前往佛教的發源地印度求取真經。
這一路,玄奘歷盡千辛萬苦,多次身陷絕境。最終,他到達了印度佛教中心那爛陀寺,在那里留學5年,之后又周游印度。當地僧眾景仰他的人品學識,戒日王還為他召開了曲女城辯法大會,他的名氣越來越大。人們希望他能留在印度,然而,玄奘已完成西行使命,他義無反顧地回了國。
公元645年正月,玄奘回到了闊別多年的京師長安,并帶回了大量的印度佛經及佛像、舍利等。隨后,唐太宗在洛陽宮儀鸞殿召見了他,“君臣相見盡歡”。太宗對玄奘的才學十分賞識,甚至提議他還俗,當官輔佐朝廷。
玄奘不愿還俗,但愿為朝廷出力,同時滿足太宗想要了解西域的愿望,他口授了西行見聞,由弟子辨機寫出,就是《大唐西域記》一書。
沿途見聞,著成百科全書
《大唐西域記》成書于公元646年,共12卷10多萬字,記載了玄奘在西域親歷的110個國家和聽說的28個國家。其中卷1所述為今天新疆和中亞的廣大地區,是玄奘初赴印度所經之地;卷2至卷11分述了印度各國概況;卷12則為返途所經帕米爾高原和塔里木盆地南緣諸國概況。
此書雖名為“記”,卻并非單純的游記,涵蓋了這些國家的山川形勢、地理位置、歷史沿革、風土人情、宗教信仰、氣候物產等,內容豐富,相當于當時西域的一部百科全書。如卷1寫阿耆尼國(今新疆焉耆縣):“阿耆尼國東西六百余里,南北四百余里。國大都城,周六七里,四面據山,道險易守……貨用金錢、銀錢、小銅錢。王其國人也,勇而寡略,好自稱伐,國無綱紀,法不整肅。”并注明“從此西南行二百余里,逾一小山,越二大河,西得平川,行七百余里,至屈支國”,資料詳盡,超過了以往其他文獻的記述。
卷2之首為印度總述,寥寥數語,道出了其疆土形狀及氣候特征:“周九萬余里,三垂大海,北背雪山。北廣南狹,形如半月。畫野分區,七十余國。時特暑熱,地多泉濕……”隨后,書中用大量篇幅對當時印度各國的情況進行了描述。
在玄奘之前,印度歷史幾乎是一片空白。到了近現代,印度一些重要的歷史遺跡如王舍城、那爛陀寺等都是根據《大唐西域記》的記載而發掘的。因此,一位印度歷史學家曾說:“如果沒有玄奘,重建印度史幾乎是不可能的。”
從19世紀開始,這部書被譯為德、法、英、日等各國文字,對世界文化的發展產生了深遠影響,玄奘也從此成為世界文化名人。他九死一生舍身求法的精神激勵著很多后來者,魯迅贊他為“民族的脊梁”,梁啟超也稱他為“千古一人”。
版本較多,學術價值極高
“《大唐西域記》對印度歷史上很多事件都有記述,國內外不少人利用它進行局部課題研究,如確定釋迦牟尼生卒年代、研究戒日王時期中印關系等,都取得了重大成果。至于佛教史料,那就更多了。”洛陽古籍收藏家、白河書齋主人晁會元認為,玄奘留下的這部著作是中國對世界文明的重大貢獻,今后必將在中外學術界發揮重要作用。
據晁先生介紹,《大唐西域記》一書現存版本較多,其早期版本主要有敦煌唐寫本殘卷、北宋福州刻本殘卷、金趙城藏本殘卷、南宋資福寺藏本殘卷等。明洪武年間刻有南藏本,為其善本。“這些版本均為國家重寶,深藏國家級圖書館,民間藏家基本無緣得見。白河書齋所藏,只有一套清代刻本《大唐西域記》12卷。”
玄奘歸國后,一直想回家鄉洛陽,潛心翻譯從印度帶回的佛經,可唐太宗讓他留在京師長安。直到公元664年圓寂,玄奘只回過兩次洛陽,前后停留了一年多時間。不過,他始終與朝廷保持著密切聯系,以爭取國家對譯經事業的支持。
公元648年夏,玄奘將譯好的《瑜伽師地論》呈給太宗,并請太宗作序。太宗花一個多月時間通覽這部長達百卷的佛教經典后,親自撰寫了700多字的《大唐三藏圣教序》,盛贊“玄奘法師者,法門之領袖也……松風水月,未足比其清華;仙露明珠,詎(jù,意為“豈”)能方其朗潤”,對玄奘評價極高。
唐高宗李治對玄奘也十分敬重,曾撰《大唐皇帝述三藏圣教記》。一序一記,均為唐初大書法家褚遂良所書,公元653年刻石立于長安慈恩寺大雁塔下,又稱《雁塔圣教序》。它與后來偃師招提寺王行滿書《大唐二帝圣教序》、陜西大荔褚遂良書《同州圣教序》及懷仁集王羲之行書而成的《集王圣教序》一起,并稱四大《圣教序》。
“四大《圣教序》是唐代對玄奘的重點紀念,也是書法史上的重要留存。白河書齋收藏有《圣教序》四大名碑的清代拓本,去年還在白馬寺舉辦了一次展覽。”晁先生說。(原標題:《大唐西域記》:玄奘西行的見聞實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