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起名《炸裂志》?
為什么起名《炸裂志》?閻連科解釋說,之所以想到用“炸裂”命名小說中的城市及書名,是因為“炸”和“裂”特別貼切地歸納了三十年的歷程。經歷了爆炸式的經濟發展,而轉型中的社會也蘊含許多分裂的因素,人性和道德的淪陷。因為是用“地方志”的形式和結構創作的長篇小說,因而取名《炸裂志》。
談起小說的緣起,閻連科談道,最初源于十年前構思的一個故事,叫《姐姐妹妹》,寫的是某省某地方,家家戶戶都有女孩到南方去打工,女孩們把掙到的錢源源不斷地寄到家里,村莊很快就變得富裕了。其實女孩的“打工”,實為到那些最先開放的地方賣淫。那時常聽到這樣版本的故事,相對現在來說,《姐姐妹妹》這個故事的構思很單薄。
十年過去了,現在這個社會越來越復雜,越來越荒誕,正常的現實都讓人無法把握。所以有了現在的《炸裂志》。小說不僅表達欲望和金錢、權力和色,也表達了欲望如何轉化成惡望。可是在小說里,惡望卻是合理的,否則你反而成為不合理的人。但讓人和社會膨脹成這個樣子的,是人心釋放出來的惡望。
“生活中的表象下隱藏著另一種‘內真實’。這不是怪誕不是寓言,它就是真實,活生生的存在。”閻連科談道。
“小說其實寫的就是深圳、海南或其他新興大城市的故事,只不過我給小說里這座飛速發展的城市起名‘炸裂市’,還把它搬到了我文學地理上的耙耬山脈”,閻連科表述,“可以說這是河南的深圳。”
“必須剝一包香煙撒在樹下邊,不撒香煙榆葉就會蔫蔫卷卷死了去,那一年樹上生長的柿子全部都有一股酒香味,連吃三個柿子,人就會醉倒在樹下邊。”……類似的描寫,在閻連科的新作《炸裂志》中隨處可見。閻連科把這種由自己創新的,現實邏輯不存在,卻有內在真實性的寫作手法叫做“神實主義”。
他的神實主義在《炸裂志》中開了花。
細數他以往的作品《受活》《丁莊夢》《風雅頌》等,一部部極具想像力的敘述手法將閻連科的小說寫作推向了新的高度,而新近出版的《炸裂志》則以神實主義的寫作手法,講述了這個耙耬山脈深處一個村莊三十年的“炸裂”。閻連科荒誕、夸張地呈現了一個百人鄉村走向超級大都市的變遷,將經濟發展中走向富裕的狂野欲望,撕心裂肺的兩性博弈,家族的仇恨,歷經滄桑依舊溫暖的堅持,融合在了一起。
有評論稱,《炸裂志》的敘事從“震驚”出發,如受驚的野馬,脫韁而去。“生活中的表象下隱藏著另一種‘內真實’。這不是怪誕不是寓言,它就是真實,活生生的存在。”閻連科談道。
昨日,正在香港講學的閻連科接受了記者的電話采訪。鄭州晚報記者 尚新嬌
“神實主義”適時而生
“三十年后為什么是今天這個樣子?不是正常的人生觀和價值觀所能判斷。生活本身不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簡單,或者是等于其他,總之荒謬的生活不能以簡單的推理來判斷。”眼下這個蓬勃、扭曲、快速、無奇不有的社會,也聚焦了作家的憂慮。生活發生了變化,對生活的認識也在發生著變化,那么文學的思維肯定也要隨著變化。在這樣的情況下,文學上產生了神實主義。
神實主義是閻連科提出的新的文學理念,之前在《四書》中有所思考,到寫《炸裂志》時,這個“神實主義”更加清晰了,通過它能夠更加清楚地認識這些問題。
閻連科對神實主義寫作充滿熱望,“在這種理論的指導下,使得文學對今天的社會有了新的認識。現實的荒誕在《炸裂志》中一點都不讓人陌生。現實與作家的想像力形成了對峙。”
“不僅要看生活表面的邏輯,更重要的是內在的合理存在。抓住它,就會有另外一種文學的到來。”
現實對作家的想像力提出挑戰
許多作家面臨當下社會無力下筆,處于失語的狀態,對此現象,閻連科批評道:“我們對生活的認識不可能總是處在兒童期。有些人從來不愿正視和認識它的真實,不敢去面對,生活不是沒有波瀾,它其實一直是暗流涌動著。回頭去認識生活時,生活讓我們思考、警醒。文學不能長期吃甜膩膩的巧克力,也要吃黃連等苦味的東西。”
閻連科對作家提出忠告,“現在的讀者對作家的不滿,是因為作家沒有寫出與這個社會相對應的故事。一些作家面對裂變復雜的社會,還在笨拙、無力地應對。可以說,當下生活對作家提出了考驗,要求作家的故事更富有深刻性、傳奇性、經典性。比如畢加索的作品,他的畫不給人帶來傳統意義上的美感,但帶給人更新、更深刻的感受。”
在閻連科的寫作中,編織了大量寓言、魔幻等各種寫法,想像力極其豐富,在這部作品中也發揮到極致。閻連科再次談到神實主義,“不是說別的作家沒有想像力,我的想像力有多好,是因為‘神實主義’用自己的世界觀、方法論進入寫作時,可以輕松地梳理和駕馭”。
“我的小說是選擇讀者的”
記者問,這本書讓人想起李佩甫的《等等靈魂》,高速運轉的現代化機器確實沒時間停下來“等等靈魂”,這部書是否也闡釋了這個道理?您如何看待?閻連科首先說,李佩甫、張宇是很好的作家。佩甫的作品給人帶來很多思考,起到醒世、省心的作用。
閻連科如此評論自我,“人的靈魂如此復雜,世間如此荒謬,文學的道路也各有不同,我和佩甫走的不是同一條路,是兩個方向。我的作品不是人見人愛那種,不溫馨不傳統。”
對于自己的讀者,閻連科表示,“有的小說對讀者來說是誰都可以選擇,而我的小說是選擇讀者的。我的小說選擇那種不喜歡平淡無奇,喜歡有感受有意外在心中的讀者,也可以說一向對文學有相當理解、相當思考,對社會有焦慮和不安的讀者。相反,如果對于沒有這些追求的讀者來說,那么他們的閱讀就是浪費時間。”
當問起2013年諾貝爾文學獎將于10月10日揭曉,對此有什么看法?閻連科淡淡回應,“沒有什么看法,諾貝爾獎年年都要發生,愛誰是誰。作為一個作家,寫好自己的小說,使作品充滿創造和新奇的意義在其中,這就夠了。”【原標題:神實主義在《炸裂志》中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