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方面,主要是賀龍的事情,賀龍那時候是主任,又是軍委副主席,又是國家體委主任,所以他對部隊的建設,對隊伍的建設都非常關心。但是他又特別歡迎科學研究,他說登山一定要和科學考察相結合,他說高山上一草一木都要進行詳細地觀察,有一些作為標本采下來,進行認真的研究,為什么幾千米以上那種環境,長期的能活下去,本身這都是科學。甚至他提出來,以后你們登哪個高峰,對這個高峰要在各個學科方面做一個結論,我感覺他提的很重要,所以人員的選拔,也是按他的這個思想選的。
部隊里開展登山運動,為部隊的建設,為偵察兵的建設,開展的登山運動,這是國防的需要,科學研究的需要,社會主義經濟建設的需要。我就是這個時候,當時從北京地質學院,先選了三個人,一個是我,一個是石靜,一個是現在還在北京大學當教授的賀慧知,后來從學校里又陸續來了很多,當時在北京地質學院,登山運動也開展得轟轟烈烈的,后來成立一個系叫登山地質專業。我到登山隊,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登山,沒見過登山裝備是什么樣的,所以通過登山,感覺是一個很好的項目,國家也是很需要的,對個人也是鍛煉意志品質,鍛煉思想能力、組織觀念,也是很好的。
網友:通過媒體現在大量的報道,了解到我們國家的登山事業分成兩個階段,五六十年代、六七十年代大家有一個口號,當時叫要征服高原,報效祖國,當時您是否是抱著這種心情去攀登珠穆朗瑪峰的?當時您從事這項登山活動的時候,您是如何看待這項活動的?經過這么長時間以后,現在您又是怎么看待這個活動的?
王富洲:我當時參加登山隊,就是為了完成國家交給的任務,那時候是一定要登上頂峰,要樹雄心,立壯志,不把珠穆朗瑪踩在腳下誓不罷休。登珠穆朗瑪的時候,大家有一個共同的口號“英雄氣概山河,敢笑珠峰不高”,付出一切代價,也要完成黨交給的任務。同志們在登山過程當中也提出來,發揚團結精神,右胳膊摔斷了,用左胳膊幫助同志,團結成一股勁,不登上珠穆朗瑪的頂峰絕不罷休。
我們每次出發的時候都要宣誓,要寫遺言,交給一個人,準備登不上去都不回來啊。我想這個時候,講邵志青同志,就是當時北京大學的一個作家,他是搞氣象預報的,他在我們這次登山過程當中,登到7450的時候,坐在那兒休息的時候死掉了,這個同志特別好,再苦再累,走不成爬他也往上爬,從來不說我不行了,我不走了。我們晚上大概是六點,北京六點,那會也是七八點鐘了,比北京要晚兩個小時,就坐那兒休息,休息完了以后,說前進,可以走了,其他的都走了,只有邵志青同志不動,都說該走了,他還不動,有的人推他,還不動,這些同志都急了,趕緊叫大夫,說吳大夫,邵志青同志有問題了,推也不動了,大夫用手電看了一下他的眼睛,不行了,瞳孔放大,已經犧牲了。
那時候就是這樣的,只要有一口氣,只能往上走,不準往下來。所以我感覺這也是北京大學的光榮,是榮譽吧。再一個是南京大學的一位同志,也是攀登的過程當中腦溢血死掉了,那時候就是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賀老總給我們的指示,你上不上去?我調兩個團來,給你們打橛子打到頂峰去,我看你們上得去上不去,還有周總理也很關心,周總理訪問六國回來,剛下飛機,第一句話就問,登山隊到什么地方了,我們那時候都是憋足了勁了往上走。那時候環境也不好,世界上都封鎖我們,把我們封鎖得夠嗆,前蘇聯又有專家來壓我們,我們又是剛解放,百廢待興,就是要爭這口氣,離開他們我們都沒法登了?所以那時候要創記錄,體育上要創記錄,要為國家爭榮譽,再一個登珠穆朗瑪是有特殊意義的,那時候尼泊爾不承認珠穆朗瑪是咱們的,他們說是尼泊爾的。
網友:您曾經是中國登山協會的主席,這次北大發生的山難事件,您認為是否會對中國登山協會將來管理民間登山組織活動產生一些影響?如果有影響的話,會產生什么樣的影響?
王富洲:我感覺過去登山協會,包括國家體委,或者國家體育總局,都是很關心登山的組織工作問題,出了事嘛,所以在管理方面,都想一定從這些條例,一些制度,一些規定,我感覺根據過去的經驗、條例規定,很重要,可以減少一些犧牲,多得到一些成就。再一個,這個條例建立起來以后,反而對登山更有好處,可以有計劃、有組織地培養一些人。登山過程當中,除了體育運動以外,大家鍛煉身體以外,培養人的思想意志品質以外,還可以通過高山活動,進行一些科學上的活動,我想這都是很好的。
網友:看到報道說,現在的登山協會副主席曾經談到這次山難,表示說季節選擇得不夠合理是原因之一,您對這個的看法是怎樣的?
王富洲:這里有一個矛盾,學生的寒暑假,對一些地區、一些山區最好的登山時間是有矛盾的,比如說希夏邦馬,最好的季節,雪崩最少的季節都是五月份比較好,兩個季風交換,風都不是很大,兩個氣流交換,好天氣的周期是比較長,但這時候是學生上學的時候,沒有放假,怎么登山去?
六——九月份是雨季,西藏登山的雨季,對登山來說是不好的,可是學生要想去登山,只能在這個時候去。我想為了安全,作為學生登山隊,當然要選擇氣侯,特別是對希夏邦馬西山峰,為了安全起見,不要選擇這個時間。雨季下的雪很厚,今天晚上睡覺了,雪下得很大,就容易發生雪崩,這次就是發生了雪崩嘛。這個時間也可以去,但是你在氣象預報上,氣象方面要掌握得比較好,看這段不好就不登,或者過一段時間再登,以后再選時間。不要在這種惡劣的氣侯環境下,暴風雪這么大,降水量這么大,在這種情況下登山肯定危險性大。特別是學生登山,畢竟的經驗、力量比起國家登山隊來說肯定差很多。所以不選擇這個時間比較好,可以選一個低山登登,或者到冬天的時候,冬天有嚴寒,風大,氣溫低,但是雪崩少,冬天的雨水少。所以登山要考慮為什么登山?是否一定要登上去?豁出命去也要登?
跟我們那時候一樣,我們是玩命也要登的。我們第三次行軍凍傷的人就好幾十了,山里邊都感覺不行了,今年要失敗了,明年再登吧。中央得到命令以后,我們的總指揮,韓復東,代表國家體委去了,說必須要登,想盡一切辦法重新組織力量也要登,不能收兵。我們遇到困難了,而且都是學生,跟我們登山的目的性也不一樣。我們過去上登珠穆朗瑪以后,尼泊爾說一家一半,不登的時候,說珠穆朗瑪都是他們的。那時候有一個邊界的問題,所以周總理那么關注這個事情。
主持人:您提到了對現在登山,尤其是攀登雪山的活動動機和出發點的問題,由于時間關系,今天的聊天時間快到了,最后想向您提出一個問題,就是您需要給北大山鷹社這類大學生登山活動的團體一些忠告的話,您想講一些什么呢?
王富洲:在他們登山上,到山區進行鍛煉,進行鍛煉、意志品質鍛煉,了解祖國的大好山河,愛國主義教育都是可以的。但是,他們登山要量力而行、安全第一,安全要放在第一位,甚至要絕對安全。要在思想上樹立這種觀念,在安排工作上,警惕性就強了,失誤就少了。特別是登七千米以上的雪山,還是要準備工作充分,跟各方的聯系方面、力量方面都要溝通好。北大山鷹社如果能讓登山協會當當參謀也是很好的,起碼可以征求一下意見,登山還是你們登啊!這樣可以得到一些好的提示。
主持人:應該從當中吸取一些教訓,獲得更多的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