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長葛市老城鎮。1800多年前,這里是潁川郡長社縣,一代“書圣”鐘繇就出生在這里。那是一個動蕩不安的年代,東漢王朝已搖搖欲墜,新的王朝正在崛起。
鐘姓是東漢望族,祖先數代均受皇恩,以德行著稱。鐘繇是個孤兒,他的父親很早就去世了,由族叔鐘瑜撫養,出資供他讀書,完成學業。鐘繇天資過人,德行也很好,長大以后,被潁川太守陰修舉薦為孝廉,做了尚書郎,并任陽陵(今陜西高陵)縣令。如果是在和平年代,鐘繇也許會和許多官僚一樣,墨守成規,一步一步地向上爬,高興了就寫寫字、吟吟詩。不幸的是,他遇到了天崩地裂的年代,也唯此,才使他書生的一生有了耀眼的光芒。
鐘繇做的第一件大事,是為曹操打開了“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大門。初平元年(公元190年)二月,董卓脅迫漢獻帝遷都長安時,鐘繇任黃門侍郎,侍從皇帝,傳達詔命。漢獻帝蒙塵西遷,兇多吉少,他恪盡職守,隨侍帝側。初平三年,司徒王允智用“連環計”誅殺了董卓,可他剛愎自用,不能穩定大局,引起董卓的部下李傕、郭汜不滿,帶兵攻陷了長安。王允無奈,自殺殉國,李傕、郭汜控制了漢獻帝。當時,曹操任兗州牧,派使者到長安上書,欲與漢獻帝建立聯系。李傕、郭汜知道后,扣留了使者,切斷了漢獻帝與外界的聯系。鐘繇利用自己有利的身份,反復勸說,迫使李傕、郭汜放了曹操派來的使者。到了興平二年(公元195年),鐘繇幫助漢獻帝離開長安東歸,擺脫了李傕、郭汜的控制,為漢獻帝東遷許昌打下了良好的基礎。因此,漢獻帝先后升鐘繇為侍中、尚書仆射。實事求是地說,鐘繇的所作所為,主要意愿是輔助漢室,但客觀上為曹操控制漢獻帝、消滅北方軍閥割據勢力提供了有利條件。鐘繇的明智之舉,給曹操留下了深刻印象。
漢獻帝遷都許昌后,曹操看鐘繇忠勇可靠,視其為親信,上表舉薦鐘繇“以侍中守司隸校尉,持節督關中諸軍”,讓他執掌關中地區的大權,當自己逐鹿中原的后援。
鐘繇不負曹操所望,很快安定了關中,并在曹操與袁紹在官渡對峙之際,資助曹操2000匹馬,為曹操打敗袁紹提供了物質條件。曹操在寫給鐘繇的信中稱贊:“得所送馬,甚應其急。關右平定,朝廷無西顧之憂,足下之勛也昔蕭何鎮守關中,足食成軍,亦適當爾。”
后來,匈奴單于在平陽發動戰爭,鐘繇又率軍抗敵。不久,袁尚舊部河東太守郭援陳兵河東,氣焰囂張。鐘繇率軍猛然攻擊,郭援大敗,他趁機殺了郭援,并降伏了單于。之后,鐘繇又連續打敗了河東一帶的叛亂軍隊,平息了邊疆附近的敵寇騷擾,穩定了邊境局勢,立下了赫赫戰功。看來,鐘繇不僅是一名精明強干的官吏,而且是一名智勇雙全的將軍。
公元220年10月,漢獻帝在許昌城南繁城禪位于曹操的兒子曹丕,并筑臺授璽,魏國建立。曹丕任命鐘繇為大理寺卿,后升為相國、廷尉,晉封為崇高鄉侯,深得曹丕的重用。公元227年曹丕死后,其子曹睿即位,封鐘繇為定陵侯,增食邑1800戶,并遷為太傅,可見曹氏對鐘繇極為重視。鐘繇晚年因膝關節有病,朝拜皇帝不便,曹睿便免去鐘繇入朝時的拜禮。鐘繇死于太和四年(公元230年),死時魏明帝曹睿穿孝衣憑吊,這在等級森嚴的封建社會里,鮮見少有,是莫大的榮耀啊。
鐘繇生活的年代,是中國歷史大變革、大混亂的年代,歷經數代王朝,沒有受過大的挫折,能夠活到80歲,在那個年代絕對是壽終正寢。同時,鐘繇被稱為“中國楷書鼻祖”,流芳百世,不能不說是個奇跡。鐘繇官做得好,字寫得更好,更是一個奇跡。一般來講,一心不能二用,要想做好官,就要舍棄個人的許多愛好。鐘繇卻在仕途與書法之間,清醒地行走著,不像我們當代的一些官員,老之將來,行將退休時,想畫畫畫、寫寫字、出本書,附庸風雅。從史書上看,鐘繇不是一個庸官,他的眼光和謀略,智慧和勇氣,都不是一般人所具備的;他取得的功名利祿,也不是一般名士能夠得到的。但是,這些都湮沒在浩瀚歷史印記里,唯有他的書法,和他的名字永遠地連在了一起。
我站在荒蕪蒼涼的洗硯池邊,始終無法相信,鐘繇美妙絕倫的書法就是從這里起航的嗎?
在我們許昌廣為流傳著這樣一個民間故事:在長葛市老城鎮的福泉井旁,古時候有一個占地三畝的池塘,池塘中水清見底,池畔綠樹成蔭,花草叢生,風景宜人。在平原這是個讀書習字的好地方,鐘繇一見就喜歡上了這個池塘,在池塘中建了一座習字臺,臺上堆滿了大書法家蔡邕、劉德升的書帖。每天,鐘繇就在習字臺上鉆研書法藝術,勤學苦練,磨禿的毛筆堆成山,寫過的紙堆成垛,洗硯把池塘的水都洗黑了。最后,鐘繇創造出一種新的字體——楷書。鐘繇成名后,許多人跑來拜他為師,學習書法。有些窮人家的孩子無錢買墨,可鐘繇財力有限,看在眼里急在心中,正在這時,南海觀音菩薩被鐘繇的行為感動,把他的硯臺點化一番。從此,鐘繇洗硯,就像往池塘里潑墨一樣,不久池塘的水變得又黑又亮,窮孩子們再也不用為沒錢買墨發愁了。
像許多名人故事一樣,洗硯池的故事當然也是個傳說,且人工演義得很厲害,這種故事放在任何一個書法家身上都行。演義故事的人也許百思不得其解,鐘繇當了那么大的官,咋練的字?字咋寫得那么好?一定會有神仙的點化。說實話,我也為鐘繇的成功而困惑。我查閱了很多資料,都是些關于鐘繇少年就是神童的傳說,可信度極低。我想,鐘繇的成功與他所處的社會地位和社會風尚有關吧。
據唐代張彥遠《書法要錄·筆法傳授人名》記載:蔡邕受于神人,而傳于崔瑗及女文姬,文姬傳之鐘繇,鐘繇傳之衛夫人,衛夫人傳之王羲之,王羲之傳之王獻之。可見,鐘繇是蔡邕的第二代傳人。
鐘繇的書體主要是楷書、隸書和行書,南朝劉宋羊欣《采古來能書人名》說:“鐘有三體,一曰銘石之書,最妙者也;二曰章程書,傳秘書教小學者也;三曰行押書,相聞者也。”所謂“銘石書”,即正楷。鐘繇的銘石書最為有名,庾肩吾稱許鐘繇“妙盡許昌之碑”。“章程書”是隸書(八分書),“行押書”指行書。鐘繇的書法真跡到東晉時已亡佚,人們今天所見到的要么為臨摹本,要么系偽書。一般地認為,鐘繇的代表作有“五表”、“六帖”、“三碑”。“五表”指《宣示表》、《薦季直表》、《賀捷表》(又叫《戎路表》)、《調元表》、《力命表》,是現存鐘繇藝術性最高的作品,但都不是鐘繇的真跡。“六帖”指《墓田丙臺》(簡稱《丙舍帖》)、《昨疏還示帖》(簡稱《還示帖》)、《白騎帖》、《常患帖》、《雪寒帖》、《長風帖》(其后半部分又名《安厝帖》)。“六帖”全部為臨本,《丙舍帖》、《還示帖》成就較高,也較接近鐘體,是上乘之作。至于《白騎帖》等四種則經多人輾轉臨摹,已遠離鐘體。“三碑”是《漢乙瑛置百石率史碑》(簡稱《乙瑛碑》)、《魏上尊號碑》、《受禪碑》,這些全為刻本,是否鐘繇所作已無從考證。其中,《受禪碑》仍立在許昌城南的繁城鎮。
鐘繇的書法對中國書法藝術有著非凡的影響力,在書法史上具有崇高地位,被譽為“中國楷書的鼻祖”。在三國時期,由于鐘繇的社會地位,他創造的正書在士大夫階層流行起來,從而形成了新的書法立法,這就是后人津津樂道的“魏晉風韻”。魏晉是中國書法史上一個新時代的開始,而鐘繇的書法建樹,就是這個時代到來的重要標志,他就是“魏晉風韻”的奠基人。
如今, 我就站在鐘繇揮毫潑墨的洗硯池畔,只是聞不到墨香,看不到墨跡,“魏晉風韻”真的離我們遠去了。
相關鏈接 洗硯池位于長葛市老城鎮福泉井旁,三畝見方,綠樹環繞,相傳為鐘繇讀帖習字洗硯的地方。近年來,多有臺灣、新加坡等鐘氏宗親組團來此觀瞻、祭祖。作者:劉革雨【原標題:鐘繇:行走在仕途和書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