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晉的歷史，格外富有戲劇性。自從司馬代魏，三分歸晉，在洛陽這個舞臺上，多少王侯將相、才子佳人傾情演出，留下煙花般的極致絢爛。待到癡兒悍婦登場，八王之亂爆發，這個王朝已距覆滅不遠。東渡，是它續寫的另一段悲歡。

    淝水之戰后，東晉解除了外部威脅，又開始內斗。寵妃張貴人指使宮女將孝武帝用棉被悶死，智商有問題的太子司馬德宗繼位，大權落入了皇叔司馬道子手中。然而各地叛亂不斷，皇權日益衰微，桓玄于是趁機篡位，過了3個月的皇帝癮。

    1 酒后開玩笑，孝武帝喪命

    謝安死后，東晉的局勢漸漸有些失控。

    經過淝水之戰，北方重新陷入分裂，已無力侵擾東晉。對東晉來說，外部威脅解除了，內斗卻日益激烈，這后果同樣是致命的。

    就說孝武帝司馬曜吧，他想加強皇權，就重用親弟弟司馬道子。公元385年，謝安去世后，大權更是全部落入司馬道子手中。司馬道子是個什么樣的人呢？史書記載，他生于公元364年，曾因“恬靜寡欲”受到謝安的稱許。不過，謝安肯定后悔自己看走眼了，因為司馬道子雖然本質不壞，卻寵信小人，而小人的破壞力一向是不可估量的。

    起初還好，孝武帝司馬曜和司馬道子都嗜酒如命，哥兒倆經常在一起喝酒，甚至為此荒廢朝政。在當時，這也算一種名士范兒。正如出自太原王氏的王恭所諷刺的那樣：“做名士不一定需要特殊的才能，只要能天天沒事兒，盡情地喝酒，再熟讀《離騷》就可以了。”

    同樣出自太原王氏的王國寶，是司馬道子王妃的堂兄。他是個沒有節操的奸邪之人，常對司馬道子極盡所能地阿諛奉承。司馬道子將他引為心腹，讓他掌握大權，致使朝綱敗壞，性格剛直的王恭等人對此非常不滿。

    王恭是孝武帝皇后王法慧的哥哥，“少有美譽，清操過人”，很受孝武帝器重。和弟弟司馬道子不一樣，孝武帝雅好典籍，喜歡那些有才學的人。除王恭外，王導的孫子王珣、名士殷仲堪等，都是他親近的人，而這些人對王國寶都十分看不慣。

    事實上，司馬道子和孝武帝之間也逐漸產生了矛盾。他不僅在朝中培植勢力、任用親信，還仗著皇太妃李陵容的寵愛，對孝武帝時有失禮舉動。孝武帝已看出弟弟并非輔佐社稷的良臣，擔心將來自己一旦去世，他會在朝中生事端。但是，他有皇太妃李陵容護著，自己一時也不能把他怎么樣。

    為與司馬道子的勢力抗衡，孝武帝想來想去，最后決定留王珣在朝輔政，而讓王恭出鎮京口，殷仲堪鎮守江陵。這樣一旦有事，他們可以作為外援，拱衛朝廷。司馬道子見狀就給王國寶升了職，還把王國寶的堂弟王緒也引為心腹，毫不退讓。

    就在這哥兒倆斗得不亦樂乎的時候，公元396年9月，一場意外發生了。

    當時，36歲的孝武帝司馬曜喝多了酒，跟自己寵愛的張貴人開玩笑，說：“你都快30歲了，年老色衰，小心我廢了你。”結果張貴人惱羞成怒，當晚就指使宮女用被子把孝武帝悶死了。這個教訓過于深刻，看來有些玩笑真是開不得。

    2 換個傻皇帝，朝野禍亂起

    孝武帝司馬曜是東晉的第九個皇帝，在位25年，沒有太大作為。但是，正所謂一代不如一代，接下來要登基的那位皇帝，比他仍差了十萬八千里。

    再說張貴人，指使人悶死孝武帝這件事，她當然不承認是自己干的，對外只說是暴斃。司馬道子竟然沒有追究，倉促地讓16歲的太子司馬德宗登了基，就是晉安帝。

    可是，這個司馬德宗的智商，比西晉時的惠帝司馬衷還要低很多。他冬夏不分，也不太會講話，有時甚至大小便失禁。不用說，這樣的傻皇帝完全就是個擺設。由于孝武帝是猝然死去的，沒留下任何遺詔，在朝中的王珣也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司馬道子把持朝政。而王國寶有這個大靠山，作起惡來也更加肆無忌憚。

    就在孝武帝死后不久，王恭對王國寶亂政忍無可忍，想起兵把他殺掉，但被王珣勸住了，說時機還不到。次年，在殷仲堪的支持下，王恭歷數王國寶的罪狀，并起兵進行討伐。司馬道子不愿得罪王恭，只想息事寧人，就將王國寶賜死，同時向王恭謝罪。王恭對這個結果挺滿意，遂還鎮京口。

    然而，經過這番折騰，司馬道子對王恭和殷仲堪十分忌憚，開始在外面培植力量對付他們。公元398年，王恭再次起兵。桓溫之子桓玄時任廣州刺史，這次也加入進來，并與殷仲堪一起推選王恭為盟主。

    桓玄造司馬道子的反是有原因的。他風神爽朗、文武雙全，常以當世豪杰自居。但由于其父桓溫晚年有篡位跡象，朝廷對他深懷戒心，一直不敢重用他。有一次，司馬道子喝多了酒，當著眾人的面問他：“桓溫晚年想當篡奪皇位的逆賊，為什么？”桓玄嚇得汗流浹背，伏在地上不敢起來，從此對司馬道子恨得咬牙切齒。

    王恭本人不會打仗，起兵都仰仗北府兵將領劉牢之。此人能征善戰，在淝水之戰中立過大功，但王恭自恃身份高貴，對他并不尊重。司馬道子的世子司馬元顯看到這一點后，決定討伐王恭。他成功策反了劉牢之，使其陣前倒戈。王恭兵敗后騎馬逃走，但因騎不慣馬而腿上長瘡，從而被抓。王恭被處斬后，桓玄吞并了殷仲堪等人的勢力，成為諸藩鎮的盟主。而司馬元顯則趁司馬道子醉酒之機，取代了他的職位。

    3 桓玄廢晉帝，改國號為楚

    當時，桓玄控制著長江中游，和劉牢之等人占據了建康以西的州郡，朝廷能管住的只有東邊的會稽、吳縣等八郡。這八郡民眾不堪忍受繁重的徭役和層層盤剝，于公元399年發動叛亂，領頭者是五斗米道的道士孫恩。

    司馬元顯見勢不妙，忙命劉牢之率北府兵前去鎮壓。孫恩為避免硬碰硬，率民眾20余萬逃往海島，此后又3次登陸，先后攻擊會稽、廣陵、建康等地，晉軍多次戰敗。其中有一次，孫恩率10余萬人突襲京口，圍困建康，竟導致城內爆發了大饑荒。

    在劉牢之的北府兵中，有一個小軍官名叫劉裕。他果敢強悍、作戰英勇，終于將孫恩擊敗。公元402年，走投無路的孫恩投海自殺。

    就在朝廷全力對付孫恩的時候，桓玄也沒閑著。他乘機在長江上游擴大地盤，東晉2/3的土地都歸了他。眼見朝廷空虛，他決定奪取建康，代晉稱帝。

    這可真是“按下葫蘆起了瓢”，司馬元顯被弄得焦頭爛額。公元402年，他正想發兵進攻桓玄，不料桓玄行動更快，率軍順流而下攻打建康。在這關鍵時刻，劉牢之背叛了司馬元顯，使司馬元顯兵敗被殺。不久，劉牢之被削兵權，也自縊而死。桓玄掌握了朝政，先將司馬道子流放，后又命人將其毒死。而走到人生盡頭的司馬道子，此時也不過39歲。

    現在，桓玄成了東晉實際的統治者，但他并不滿足，因為還要面對司馬德宗這個傻皇帝。公元403年年底，他干脆廢掉司馬德宗，自立為皇帝，改國號為楚，史稱桓楚。

    江東百姓經過連年戰亂，只希望能過上幾天安生日子，并不在乎究竟誰當皇帝。但是，桓玄很快就令他們失望了。他雖頗有才華，能寫一手好文章，卻也豪奢縱欲、政令無常。這樣一個連書畫、服飾和玩物都要每天隨身攜帶的皇帝，注定不會把百姓的疾苦放在心上。果然，吳地發生大饑荒時，很多人餓死在道旁，桓玄也失去了人們的信任和支持。

    3個月后，劉裕在京口起兵反抗桓玄。桓玄被殺，劉裕開始成為東晉舉足輕重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