萇家拳始創于乾隆年間,當地文獻記載,創始人萇乃周“天下馳名,槍锏錘棒春秋刀俱精妙入神,當時杰士,無有出其右者”。
萇乃周精研各派,博采眾長,創立萇家拳派,并將研究心得著書繪譜,留下拳譜武技典籍40多部。
萇家拳流傳至今,名手輩出。近至開封、安陽,遠至福建、香港、臺灣、均有萇家拳傳人,美國等國家也有萇家拳流派。萇家拳因此成為與少林、太極齊名的河南三大地方拳派之一。
兩年前,一位叫于志鈞的老人語出驚人:“李連杰是花架子,李小龍是亡命徒。”他認為“二李”都不能代表中國武學。
這位70多歲的老人認為,新中國成立后,國家有意弱化武術的技擊性,提高表演性,使武術變成了“武舞”、“武蹈”。在他看來,武術隊追求高、難、新、美,是一種體操,打旋子,劈叉,在技擊的有效性上還不如過去的京劇演員。
但這位語出驚人的于先生,對一種叫“桓侯八槍”的槍術卻是極力推崇。他曾于四十多歲、六十多歲時兩次學練“桓侯八槍”,多次用此槍術與大陸、臺灣的陳氏、楊氏、武氏、吳氏太極槍高手較量,始終感覺“這槍法好使”,往往甫一交手,雙方搭上桿子,就一槍刺中對方。
此技屢試不爽,于先生并不認為自己槍術有多大功夫,實在是“桓侯八槍屬槍法的上乘,堪稱絕藝!”“槍法之妙,非數千年的戰斗積淀是不可想象的。”后來他將“桓侯八槍”整理出書,由于認為這種槍法神妙無比,他“不敢稍許改動,盡量保持原貌,對原文字不敢更動一字”。
于志鈞先生說話立論鮮明,但絕非大言欺人之輩。他是北京信息工程學院退休的信息管理學教授,畢業于清華大學,自幼喜武,9歲學暴打暴上搓腳、翻子等外家功夫,在火成巖的山上練習,每個月踢碎一雙鞋,很快能在地面一搓一個坑,把同學打得鬼哭狼嚎。隨后他習練10年形意拳,考入清華大學后又拜太極拳大師吳圖南為師,至今已有六十年的武功修為。
于志鈞自言他的“桓侯八槍”學于原林業部政治部主任胡復生先生,而胡復生學自河南新鄭林錦店村曹毓松——萇乃周的第四代傳人。
這“桓侯八槍”被識者視為絕藝,瑰寶,但其實只是萇乃周槍法套路中的一種。據滎陽市萇家拳研究會秘書長陳萬卿先生介紹,萇乃周的槍術是虎牢關張八所傳,相傳張八在關帝廟得張飛夢中傳授,因此得名桓侯槍(張飛封桓侯)。萇乃周得此術后,不斷發展完善,創造出《四槍》、《八槍》、《六零奇槍》、《飛云八勢》、《馬上槍》、《十七槍》、《二十一名槍》、《二十八槍》、《鎖槍》、《三十六槍》、《張夫子蛇矛》等單練、對練套路,另有《單劍對槍》、《雙劍對槍》等槍劍對練套路。
這還只是槍法,萇乃周所創拳法、棒法、劍法、刀法等也是豐富而神妙。而這些,并不是萇乃周最為重要的成就,他的武學之核心是“中氣論”,此理論融合易理、醫理、拳理,“練氣之術”,縱橫開闔之妙,均發前人之未發。
萇乃周“從師四十余年”,即使年近六十,威名震動天下之時,仍在向別人學習,這種堅毅和虛心,使他終于海納百川,創造了自己博大精深、特色獨具的武學體系——“萇家拳”。
【轉宜多師卓然成家】
萇乃周“成童(約十五六歲)嗜武”,但習武生涯并不順利,他學到了一些汜水一帶流傳的武術套路,但由于沒得名師指點,拳理未明,深感“勞而罔功”,如同在黑暗中摸索。
大約那時候高手都講究“藏而不露”,如萇乃周后來感嘆:“嗟乎!人知之未必果高,而高者不求人知,且唯恐人知。”因此,尋訪名師并非易事。對武學的熱愛和執著,促使萇乃周四方求師,排疑解難。十年后,已經二十五六歲的萇乃周遇到了洛陽人閻圣道,得其“指點一二,頗覺進益”。
閻圣道其人其事,幾乎湮滅于史籍,其身份有多種說法,民國時期的陳泮嶺認為他是少林派。陳泮嶺曾任中央國術館副館長、河南國術館館長,他對萇家拳推崇備至,評其為“大中至正之學”,為“國術之圭臬”,認為萇家拳集少林、武當、峨眉之大成,而起少林淵源,即為從閻圣道所學的羅漢拳。此外,學者徐震認為閻圣道是形意拳高手,也有人認為他是武當派高手。
但在萇乃周本人的記述中,沒有說明從閻圣道那里學到的是什么拳法、套路,大約應該是在拳理上得到高明之士的指點,使他有豁然開朗、登堂入室之感,因此終生難忘。
武學之路漫漫,又過了十年,萇乃周學到“字拳四十法”,這是一套實用的拳法,但從何人學來,萇乃周沒有記述,如今已不得而知。
萇乃周的劍術學自“古隨(大約是今湖北隨州)”王新象。王新象“諸藝兼通,尤精于劍,珍重藏抱二十有余年矣,弗肯輕露”,萇乃周上門求教,誠意打動王新象,兩人情趣相投,槍劍交換,并共創“以劍對槍”、“以槍對劍”的套路,“合之編為六十五勢”。
萇乃周學得“猿猴棒法”之事,最有傳奇色彩。陳泮嶺《萇家拳之源流考》中說,峨眉派的梁道人武藝高明,一時稱為神手。當時汜水縣有人到四川“旅游”,梁道人對他說:“洛臣(萇乃周字洛臣),吾友也,吾有拳數勢,可傳汝,汝歸傳之。”說來奇怪,那人本不會拳術,跟著梁道人卻一學就會,過目不忘。從四川回來后,那人“歸以傲洛臣”,向他演練,萇乃周“默識之”,而那個人從此不再練這個套路。
這個“捎拳”的說法,有點玄虛。其實萇乃周《二十四勢猿猴棒譜序》中,對此事記述得很詳細,大約陳泮嶺沒能看到這個資料,采用了民間傳說。
按照萇乃周的記述,“猿猴棒”不是“捎”來的,而是“送”來的。乾隆二十一年九月初九,萇乃周在家中與武友禹鴻起飲酒賞菊,家童突然過來稟報,說門外有義士求見。萇乃周聽說,忙出來相見,問來客要到何處去,那人答道:“天下訪道。”萇乃周見來人言語不凡,忙請進屋內,“以酒敬之”,詢問姓名,來客自言姓梁名道,四川人。那人果然不凡,“談文,無所不通;論武,精于槍錘(錘即拳)”。當日天色已晚,萇乃周殷勤留客住下。
第二天一早,他們在院子里演練拳術,那人“果為奇手”。隨后,梁道取過棒來,演練了一套“猿猴棒法”。不會的看熱鬧,會的看門道,萇乃周看著客人演練,越看越驚,越看越高興,“其中三尖照到,老少隨和,剛柔相濟,陰陽相生,忽大忽小,忽長忽短,內氣外形,貫通合一,婉轉妙用,皆合法律。”
萇乃周看得心中大悅,深有所感,知道其中隱藏著上乘的武學原理,不禁喟然嘆曰:“此有道之棒也,愿學之!”于是梁道傾心相授,并將棒譜贈送給他。
過了十幾天,梁道要告辭而去,萇乃周再三苦留不住,無奈只得贈路費為他送行。
有高人上門“送藝”,不能不說是一段奇遇。大約萇乃周到處求藝,好學之名傳揚開來,而其品德聲望得到廣泛的認可,才會有這樣的好事送上門來。
萇乃周“成童嗜武”,在興趣的支撐下,多年苦苦摸索,潛心鉆研,真攻實練,而又虛懷若谷,“從師四十余年”,周游四方,遍交高手,“聞見即廣,學乃大成”。
但萇乃周的過人之處更在于,他并不墨守成規,以學得前人所創上乘功夫為滿足。在武學上他表現出超出一般人的天縱之才,往往能見人所未見,發人所未發,在前人的武學中發現問題,以自己的武學理念修改、完善,并多有創造。而他家學淵源,文化素養深厚,文筆流暢生動,因此能將自己平生的經驗和研究訴諸文字,留下極為豐富的武學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