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整叛宋可謂是南宋末年的重要事件之一,關于其起因,南宋遺老所著《宋季三朝政要》載:(景定二年六月)“瀘州太守劉整叛,先是北兵渡江,止遷蹕之議者吳潛也,盡守城之力者向士壁也,奏斷橋之功者曹世雄第一而整次之,(賈)似道功賞不明,殺潛殺士壁殺世雄,(整)懼禍及已遂有叛意,會俞興為蜀帥而瀘州乃其屬郡,興守嘉定時被兵,整自瀘州赴援,興不送迎亦不宴犒,興遣吏以羊酒饋之,整怒,杖吏百而去,興有宿憾,乃遣吏至瀘州打算軍前錢糧,整懼,賂以金瓶,興不受,復至江陵求興母書囑之。亦不納,整懼,以城降北”參考《宋史》和《元史》相關記載,《政要》所言當為事實,劉政叛宋的直接起因源于俞興“遣吏至瀘州打算軍前錢糧”。
劉整投元,不僅使南宋失去瀘州這一重要的戰略地區,而且在其后的宋元戰事上更起到了關鍵作用,其在元廷討論對宋和戰的會議上,力主伐宋,堅定了元世祖的決心,并獻主攻襄陽、訓練水軍之計,最終一舉滅亡南宋。
對于劉整叛宋及其造成的影響,南宋人感受深刻,1273年(咸淳九年),大臣汪立信說:“臣奉命分閫,延見吏民,皆痛哭流涕而言襄樊之禍皆由范文虎及俞興父子,……興奴仆庸材器,量褊淺,務復私仇,激成劉整之禍,流毒至今。”。可知南宋時人將此歸咎于俞興的個人才德,但從執行政令的角度看,俞興則無可指責,而劉整軍中的開支則應當是有問題的,否則他也不會如此費盡心力去疏通俞興了。俞興所執行的“打算”并不是僅僅針對劉整的個別行為,而是在執行賈似道主政期間采取的一項被稱為“打算法”的政令。
關于打算法,《宋史》記載:“鄂州圍解,賈似道既罔上要功,惡閫外之臣與已分功,乃行打算法以諸路,欲于軍、興時支散官物為罪系去之。”其實行開始時間在1260年(景定元年)五月。而“打算”一詞的含義,參諸宋人文獻,其意思為核算,會計,可見,賈似道實行的打算法,是在蒙古退軍,形勢暫時緩解的情況下,對在外諸軍進行的一次大范圍的財務審計。因此法獲罪的將帥甚多,“江閫史巖之、淮閫杜庶、廣西帥皆受監錢之苦,累及妻子,徐、李、杜逮系獄,杜死后,追錢猶未巳也。”前述曹世雄、向士璧二人也是“以核諸兵費,……皆坐侵盜官錢貶遠州”。
對于打算法推行的目的,上述文獻均歸于賈似道嫉賢妒能的個人動機,這無疑反映出宋人對賈誤國的怨憤之情,但如果聯系到當時南宋朝廷的財政狀況,其原因則不是如此簡單。南宋后期,自開禧北伐后,中央財政就開始逐步惡化,端平入洛后宋蒙交惡,軍費開支更是急劇膨脹,“三京之役,邊儲一空;收楮之令,帑金盡耗……督視之行,緡以七百萬計;襄閫之犒賞,以五百萬計;沿邊命帥,以三百萬計;諸將招軍,以二百萬計;蜀中撫諭,亦以一百萬計,一兵之遣,一鏹之支,皆仰朝廷,不可枚數。……諸路和糴子本不繼,行賚居送,在在枵然。”,在實行打算法之前的寶祐年間,宋蒙之間的戰爭進行20多年后,南宋財政已經近于崩潰了,大臣高斯得上奏說:“國計有將敗之虞”,“國家版圖日蹙,財力日耗……聞主計之臣,歲入之數不過一萬二千余萬,而其所出,乃至二萬五千余萬,……是飲鴆以止渴也……國家用度日以不給,蓋有如賈誼所謂'大命將傾,莫之拯救'者……財用空竭猶之氣血凋耗,亦足以斃人之國。”在這樣一種背景下,賈似道實行打算法,實是有財政上的原因。聯系到賈似道在景定年間實行的公田法,從財政的角度來看,打算法其實也是賈為拯救南宋政權危機所采取的措施之一,前者為節流,后者為開源。實行此法時,宋理宗依然在世,在強敵依然存在的情況下,賈似道如果其出發點僅僅是想把地方統帥一網打盡,即便再受寵幸,他也不可能得到皇帝的支持。
二、打算法的執行情況
關于打算法執行的具體情況,《宋史·汪立信傳》載:“荊湖制置趙葵辟(立信)充策應使司及本司參議官,葵去而馬光祖代之,立信是時猶在府也。……光祖與葵素有隙且欲迎合似道,被旨即召吏稽勾簿書,卒不能得其疵,乃以開慶二年正月望夕張燈宴設錢三萬緡為葵放散官物聞于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