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敦促4支隊按蔣介石和省政府命令撤出皖中,1939年5月10日,項英指派葉挺軍長到舒城西港沖,以軍事會議形式,強迫高敬亭表態。高敬亭以“后方機關和醫院一時走不了為”由拖延時間,葉挺斷然宣布:“限兩星期必須出動。”13日,葉挺應廖磊之約去省府,就落實統一戰線相關問題再協商。廖磊顛倒是非、混洧黑白,向葉挺誣告了高敬亭一大堆罪狀。5月底,項英向黨中央并通過五戰區向蔣介石發去請示處決高敬亭的電報,蔣介石回電“所請將高敬亭處以槍刑照準”。項英等領導人,在未得到黨中央和毛澤東同意的情況下,執行了這一電令,從而出現了中共黨史上絕無僅有的、借國民黨刀殺自己高級將領的怪事。
葉挺帶著蔣介石電令到肥東青龍廠褚老圩,高敬亭聞訊從舒城趕來,有人勸他提高警惕,最好不要去。高敬亭坦蕩地說:“俺心里沒鬼,俺要去。”行軍途中,得知7團團長楊克志、政委曹玉福離隊出走,高敬亭說,前指為什么不向我報告?我到下塘集(葉軍長通知高敬亭到下塘集開會)怎么向葉軍長講啊?
這里必須說明,當年2月20日,有人檢舉楊克志、曹玉福在攻打定遠周家老圩時,繳獲錢財沒全部上繳。高敬亭責令7團從皖東撤回舒城干汊河休整,召集軍政委員會處理楊、曹問題。戴季英、林維先、吳先元、胡繼亭等都參加了會議,決定撤銷楊、曹職務,由秦賢安、李世焱接任。由于戴季英說情又暫緩執行,楊、曹繼續帶7團去皖東活動。據仍健在的知情人、新四軍4支隊老戰士稱,楊、曹這次出走,是他們獲悉了葉挺前來處決高敬亭的密報,為逃避受株連的命運,他們率少數人到湖北大山中打游擊去了。多年來,一直講楊、曹逃到國民黨那邊去了,即使如此,國共合作時期,逃到國民黨那邊也不算大錯,不能把責任全推到高敬亭身上,更不能作為槍殺高敬亭的理由之一。因為八路軍115師參謀長周昆叛逃,沒有任何人對此負責;張國燾借祭黃陵之機逃叛,也未追究任何個人責任。今天,共產黨的省部級高官,侵吞巨款逃到國外,他們的上司亦不了了之。有人欲置高敬亭于死地,不發生楊、曹事件,高敬亭也在劫難逃。
高敬亭到青龍廠褚老圩,并未見到葉挺的人影,警衛員武器被繳,自己被投入牢房。6月21日至23日,葉挺主持連以上干部大會斗爭高敬亭,鄧子恢宣布主要罪狀:反對中央在武漢的領袖(指王明);不服從命令,對抗軍部領導;擅自招兵買馬;破壞統一戰線等等。高敬亭一條也不承認,他以大量事實證明自己是正確的,當說到大家最清楚、最公認的事實時,會場出現異常死寂。高敬亭沉痛地說:“紅28軍在艱難困苦中戰斗幾年才有今天這支部隊,我沒錯!”“我們3年多與黨中央失去聯系,在大別山孤軍作戰,能堅持到今天,容易嗎?”
高敬亭的拒不承認,招來了殘酷斗爭和無情打擊,他被起吊起用細竹條抽得遍體鱗傷。肉體的傷害更激起他比義憤。高敬亭怒聲責問:“過去都不知道你們搞什么去了,我們不知道你們搞什么的?現在來整我。”在一次去會場途中,他縱身跳入褚老圩圩溝里以死抗爭,結果被撈起繼續斗爭。大家實在不愿看到這種斗爭場面,一致要求對高敬亭進行教育幫助,給予立功贖“罪”機會。24日,葉挺的警衛班將年僅32歲的高敬亭押赴刑場,高敬亭大義凜然地說:“死對共產黨人無所畏懼,我的做法是正確的,我是共產黨員,我要死在紅地毯上。”葉挺安排完高敬亭后事,親自到衛立煌處向五戰區作了匯報。
高敬亭罹難后,鄧子恢率工作組進駐4支隊“肅清高敬亭余毒”,紅28軍許多干部、戰士受株連,一時人人自危。這當中,有的被降職;有的被送皖南軍部學習;有的被清洗;有百余人離隊;主持西港沖后方工作的參謀王占元、連長沈查輝、號官鄭、警衛員常海等被處決。在延安的毛澤東接到項英“白崇禧電奉委座電令,所請將高敬亭處以槍刑照準”電報后,氣得大聲疾呼:“項英好糊涂啊,內戰時期,蔣介石曾以重金懸賞高敬亭的腦袋而不可得,現新四軍主動要求殺高,蔣豈有不準之理?”
“反對黨領導”及“新開嶺事件”
高敬亭壓根不存在反對黨領導問題,即使在非常險惡形勢中,也始終保持一個共產黨員的錚錚鐵骨。1934年省委率紅25軍長征后,高敬亭按黨的指示,重建紅28軍,他愿意別人稱他為軍政委,因為軍政委是代表黨的。他根據黨的方針政策辦事,以黨的精神建設紅軍,使黨的旗幟高高飄揚在大別山上。3年游擊戰中,高敬亭幾度身陷險境,國民黨多次以高官厚祿利誘收買,他始終堅貞不屈,革命到底。
和黨中失去聯系期間,高敬亭數次派人尋找黨中央,把重建紅28軍情況向中央匯報,后因敵人封鎖等多種原因,未能聯系上。他在1935年7月的一封信中寫道:“省委同紅軍走了,大半年無上級指示”,“省委只留我一人在此蘇區……紅25軍走將整個蘇區大小隊伍編好帶走,只留28軍20余支槍,30幾個便衣隊……”“望中央急派一人來領導”,“望派人指示”。當獲悉中央提出與國民黨建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號召時,他積極響應,開了國共談判的先河。1937年9月9日,高敬亭將談判情況向中央作了匯報,再次表達盼望中央派員來領導的心情,他懇切地寫道:“上級若不及時派人前(來)指示,馬上還要受脅制……祈上級急急地派一主要負責同志前來,以作主張一切,是為至盼。”
黨中央、毛澤東先后派鄭位三、肖望東、戴季英、郭述申、方毅、程啟文、彭康等30多人到4支隊。程啟文在《從延安到七里坪》中回憶赴大別山前,毛澤東找他和鄭位三、張體學、肖望東等4人談話,強調指出:“找到高敬亭同志以后,切記不要高唱什么主義,他們長期脫離中央的領導,會有各種各樣的具體情況和問題,要由他們自己去認識,去總結。千萬不要用在延安批判張國燾那一套去套他們。要很好地團結他們,統一在黨中央的路線、主張之下,一道抗日,發展勝利。”程啟文等到七里坪,受到高敬亭的歡迎,請他們對紅28軍進行全面整訓,舉辦了干部輪訓班和青年訓練班,全軍上下面貌一新。這些都是有目共睹、人所共知的。方毅在《矢志革命,忠貞不渝》一文中,回憶他和高敬亭共事的感受,一再重申“說高敬亭反對黨中央是很難成立的,說不過去的。說他排擠中央派來的干部就更不符合事實了”,“從他的思想言行、做法,沒有任何跡象說明他是排擠中央派來的干部。”
那么,新開嶺事件又是怎么回事呢?這里,有必要重溫一下戴季英的有關情況。戴季英是黃麻起義領導人之一,曾是高敬亭上級,1934年隨紅25軍長征后任中共陜甘晉省委常委。他熱衷于肅反,就是他把陜北紅軍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