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嵩山,途經缽盂峰二祖庵下山。到二祖庵時,順便看了庵前的緣公庵主塔,回來從照片中識讀塔銘時,發現此塔塔銘寫得很有意思,試著賞析一下。
二祖庵前是一個深溝,緣公塔就處在溝半坡相對平緩的地帶。此塔為單層密檐式磚塔,塔剎已毀,塔基損毀嚴重,塔身有多道深深的裂痕,從塔頂到塔基貫通裂開,保護現狀不容樂觀。好在,該塔塔額塔銘保存相對完好,上面的字也基本都很清晰,給識讀帶來了方便。
前面塔額上寫“住持緣公庵主之塔”幾個大字,橫式豎排,其下為一假門,上有五排五行乳釘。后面塔銘為豎式碑狀,經識讀,其上文字內容如下:
“落發門人覺志等伏為:二祖庵住持親教緣公庵主自于至治二年六月二十五日坐脫辭世頌:朝也空,暮也空,生死事大一時中。一刀兩段都割斷,回頭認取主人公。落發門人:覺聚、覺勝、覺成、覺訓、覺廣、覺【】、覺會、覺僧、覺意、覺春、覺無、覺云、覺能、覺【】。徒孫:了深了真了文,受戒人:程覺就、席妙【】、胡覺貴。助緣人:宋君卿、江和【】、孫舍人、馮君卿、邢仁卿、趙大、聶寬【】、石成【】、王大。女善人:顧氏、楊氏、布氏。一初施主等。泰定元年四月吉日門人覺志等立石建塔。”
這里面,最有意思的是,這塊塔銘里有篇“頌”,即:“朝也空,暮也空,生死事大一時中。一刀兩段都割斷,回頭認取主人公。”這篇“頌”,既像是打油詩,又像是佛家的偈語,更像是對遁入空門的感悟體會,讀后不禁讓人莞爾。
對照塔額塔銘,可知此塔為這位緣公而建,緣公逝前應該為二祖庵的住持,也是庵主。而后面塔銘上寫的“落發門人”,可以有兩種理解,一種理解是,遁入空門做和尚,都要剃光頭發,因此自稱“落發門人”;另外,還可以理解為,緣公名字或者號為“落發”,因此其徒弟即稱為“落發門人”,如果是這樣的話,這位“緣公”,可以稱之為“落發緣公”。
后面的落款,進一步印證了塔主人的身份,他有“覺”字輩徒弟14人,“了”字輩徒孫3人,為其建塔的,還有“受戒人”3人,估計是俗家弟子,另外,還有“助緣人”9人,“女善人”3人,還有位“一初施主”。從文中可以得知,這座塔是由其徒弟覺志帶頭所建,這個“覺志”,很可能是他的大徒弟。
少林寺自從福裕開始,巧妙地借用以血緣為核心的世俗宗法制度和組織結構,在少林寺確立一個新的可持續發展的法脈傳承體系,即按照民間宗譜以字輩分長幼的辦法,擬定了從他開始至第70代的字派:“福慧智子覺,了本圓可悟,周洪普廣宗,道慶同玄清,凈一真如海,湛寂淳貞素,德行永延恒,妙本常堅固,心朗照幽深,性明鑒崇祚,衰正善喜禪,謹愨原濟度,雪庭為導師,引汝歸鉉路。”從而立起“曹洞根本一宗”。
從此,少林寺僧人的法輩排列都以此為序,少林寺變成了曹洞宗名副其實的“子孫叢林”,福裕利用字輩把少林寺變成“子孫寺廟”。而從這個塔銘中,我們了解到,當時的二祖庵應該也是納入到少林寺的這個法輩譜系的,緣公的徒弟輩為“覺”字輩,徒孫輩為“了”字輩,因此可以推測出,這位緣公,應該是福裕之后的第四代,即“子”字輩,他的法名,極可能為“子緣”,其后代徒弟在撰寫塔銘時,為表示尊重,只寫了“緣公”,這也是塔銘中慣用的通例了,例如少林寺塔林中福裕的塔額中,寫的就是“宣授都僧省、少林長老、特賜光宗正法大禪師裕公塔”。
從塔銘的年代可知,緣公逝于至治二年,即1322年,立塔時間為泰定元年,即次年1323年。緣公去世的時候,距福裕去世時的1275年相去不到50年,由于塔額塔銘均無記錄緣公俗壽僧臘,因此無從得知緣公與福裕是否有過交際過往。在他生活的時代,少林寺已經進入到了曹洞宗的第四代第五代和第六代,從塔銘上也可以看出,這樣的世系傳承體系,在當時堅持的相當嚴格。(王學賓)